在幽暗的洞窟當中,寶箱在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艾格隆和夏奈爾默不作聲地站在寶箱旁邊,而他們的麵前,則躺倒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
好一副富麗堂皇又陰森詭異的畫麵。
艾格隆沉默著俯視腳下的愛德蒙唐泰斯,檢查了他的傷勢,確認了他並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因為身體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緊張所以暈了過去而已。
艾格隆心裡不僅升起了些許的惻隱之心,畢竟他並不喜歡欺負一個已經如此悲慘的人。
不過,這也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好在他有的是機會可以補償這個可憐人。
在送走了愛德蒙唐泰斯之後,艾格隆心裡清楚,他肯定會跑去藏寶地看看,所以在夏奈爾帶路回來以後,他馬上就跟夏奈爾說,他感覺愛德蒙唐泰斯神色和舉動有些不對勁,恐怕會做出什麼異常舉動。
接著,他和夏奈爾一起暗中監視愛德蒙唐泰斯的房間——果然,沒過多久,這家夥就偷偷地跑出了房間,於是兩個人就一路跟著他。
果然如同艾格隆預料的那樣,愛德蒙唐泰斯直接就跑到了藏寶的地點——雖然基督山島隻是一個小島,但如果不是把紅衣主教的遺囑背得滾瓜爛熟的話,肯定不會有這麼輕鬆吧。
“陛下,我們應該拿他怎麼辦?”就在他沉默當中,夏奈爾開口詢問了他。“要不要乾脆就在這裡殺了他,然後扔到海裡去算了?”
她的表情嚴肅凝重,沒有任何遲疑。
雖然她之前在愛德蒙唐泰斯的麵前表現得又溫柔又富有愛心,但是她的這些愛心和溫柔,都隻是留給同黨的,對於那些仇敵和叛徒,她的內心裡沒有任何寬容可言。
她並不知道內情,所以在她看來,愛德蒙唐泰斯已經做出了十惡不赦的罪行,是個可惡的叛徒——
這家夥之前坐牢服苦役,是陛下花了那麼多錢來贖買他的自由,甚至還按照他的要求,多花了一筆錢拯救了他的義父,結果他居然忘恩負義地想要偷竊陛下的寶藏……這可是複辟帝國的寶貴資產啊!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就充滿了憤怒和憎恨。畢竟她心心念念地都是儘快幫助陛下重返皇座,怎麼可能允許有人破壞主人的事業?
既然做了叛徒,那就必須受到叛徒應有的懲罰,所以她剛才那麼憎惡地看著愛德蒙唐泰斯。
如果現在艾格隆下令要她馬上開槍,了結了這個可惡的叛徒,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的——事實上她已經準備好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少年人卻沒有任何的惱怒,反而輕輕地搖了搖頭。
“先彆開槍,夏奈爾。”
“為什麼?”夏奈爾大為驚訝,忍不住問。“他明明……他明明在試圖偷竊您的財產。”
“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他知道這裡。”艾格隆鎮定地反問,“他才第一天上島,卻莫名其妙地知道這個寶藏,你看他的搜索路線,居然比我們還要順利……這情況太異常了。”
“對我來說這不重要。”夏奈爾執拗地回答。
然後,她指向了麵前的寶箱,“陛下,這是您的財產,我絕不容許任何人侵犯……我不管他有什麼理由,既然他這麼做了那我就絕不會饒了他。如果……如果您覺得麻煩,那我來做好了,您回去休息就行。”
她害怕主人是心軟下不了手,所以提議讓她自己來動手。
“不,夏奈爾,你理解錯了,我不是下不了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殺了他的,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艾格隆生怕夏奈爾腦子一熱真把愛德蒙殺了,於是連忙製止,“這個寶藏對我來說至關重要,任何知情人對我來說都是威脅,我必須弄清楚他到底是從哪兒知道這個秘密的……這樣我就能夠把秘密繼續封鎖下去。而且,既然這家夥知道這個寶藏,那也許說不定他還知道其他寶藏,我們留著他,也許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樣倒也沒錯……”夏奈爾想了想,覺得還是陛下說得有道理。
於是,她放下了槍,向少年人道歉。“抱歉,陛下……我的思慮還是不夠充分,差點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你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而已,這恰恰證明了你的忠誠。”艾格隆笑著回答,“夏奈爾,我從來沒有擔心過和你共享寶藏的秘密,而你的反應也證明了我沒做錯。”
被他這麼一誇獎,夏奈爾心裡頓時喜滋滋的,原本心裡的憤恨也消褪了。“我心裡您比寶藏更重要,陛下。”
“好了,我們把他帶走吧。”艾格隆說。
“帶去哪兒?”夏奈爾問。
“帶到他的住處,然後我們看看那位神父會說什麼。”艾格隆回答,“我總覺得那個神父有點鬼名堂,也許愛德蒙唐泰斯是通過他得知寶藏的秘密。”
“您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夏奈爾點了點頭,“我早上照顧那位神父,他雖然右半身癱瘓了,但是非常有教養和風度,而且看上去也非常精明,不是普通的糟老頭子。”
“那就讓我們會會他吧。”艾格隆聳了聳肩。
就在他們對話之間,愛德蒙唐泰斯的身體開始慢慢移動了,顯然他已經在清醒當中。
艾格隆做了個手勢,讓夏奈爾先不要作聲。
就在他們注視之下,愛德蒙唐泰斯慢慢醒轉了過來。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看著周圍。
接著,他慢慢地醒了過來,然後回憶起了自己為什麼會落到如今的處境。接著,他的表情被恐懼所扭曲,因為他分明看到,他還在那個石窟當中,而那對少女和少女,也還站在他的麵前,如臨大敵地看著他。
這個噩夢還沒有結束,他的痛苦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儘頭。
看著他的臉,艾格隆心裡也忍不住被感染了一股蒼涼和悲愴。
命運對這個人確實太殘酷了。
“唐泰斯先生,先不要驚慌,我還沒有決定如何處罰你。”正因為有些感同身受,所以他可以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比平時更加溫和。“你還有機會為自己自辯。”
看到少年人似乎還沒有惱怒到準備立刻處死自己,愛德蒙唐泰斯稍稍寬下了心。
“您能相信嗎?我原本是打算把這個寶藏獻給您的。”他淒然回答,“隻是看來現在您並不需要我來奉獻了。”
直到現在,他還是想不通為什麼這位少年陛下發現了這裡,但是很明顯,他已經捷足先登,寶藏早就已經被對方據為己有了——也就是說,他和神父在牢獄當中心心念念的寶藏,終究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就像泡沫一樣,看起來很美但輕輕一觸碰就消逝得無影無蹤。
一瞬間,他甚至都有些萬念俱灰,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了。
但是唯獨有一個人他還放不下。
“在您看來,我也許在觸犯您的威嚴,危害您的秘密,我對此無可辯駁……所以您怎麼處置我,我都無話可說隻能接受。”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帶著哀求看著少年人,“但是我懇請您,不要傷害神父,他真的是無辜的……”
“有罪還是無辜,我的心裡自然會有判斷。”艾格隆淡然回答,“相信我吧,我不會輕易被情緒左右的,我隻是想要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然後再做判斷。”
接著,他輕輕揮了揮手。
“好了,我們走吧,我要去見見神父。”
雖然愛德蒙唐泰斯還想說什麼,但是從少年人的臉色來看他知道現在不能多說,所以他隻好無奈地走到了前麵,然後為後麵兩個人帶路。
“唐泰斯先生,今天你給了我一個巨大的驚喜,我不想再來一次了。”艾格隆走在身後,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提醒了他,“這座島上我可以為所欲為,如果你試圖再亂來,我就沒辦法再約束住那些想要懲罰叛徒的人了,到時候不光是你,神父也會遭殃。”
愛德蒙唐泰斯心裡清楚少年人的話都是對的,所以他沉默著點了點頭,而後他帶著艾格隆走上石階,離開了洞窟。
趁著夜色,夏奈爾重新掩蓋了洞窟的痕跡,然後他們再押解著愛德蒙唐泰斯,回到了他的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