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小所受的教養,以及心中殘留的對殿下的愛意,卻讓她的手掌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終究還是沒有舍得扇下去。他什麼都要,什麼都不想失去,他折磨彆人,卻絕不願意受人折磨,他就是如此自私。
所以,他早已經瘋了,而我……我恐怕早也已經瘋了。
也許,所有的皇族,都注定會瘋,隻是瘋狂的表現形式不太一樣?特蕾莎突然閃過了一個問題。
她的手輕輕地方了下來,然後用含著淚光的眼睛,注視著殿下。
“真是奇妙,真是悲慘,我們認識了那麼久,結婚了那麼久,甚至孩子都生下了兩個,結果卻好像第一天才直麵彼此!”接著,她苦笑了起來。
“在這個世界上,這種離奇的事情卻總是發生。”艾格隆給了一個準確的評價,“每個人都會免不了站在自己的世界去觀察這個世界。”
“是啊,我們都隻習慣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隻因為我們天生就隻需要關心自己。”特蕾莎輕輕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卻抬起手來,顫抖著撫摸著丈夫那俊美卻又可惡的麵龐。
“但即使如此,我卻還是在注目著你。”
在剛才的爭吵當中,在這種精神上的互相折磨互相拷問當中,特蕾莎已經如夢初醒般直麵了自己的人生。
而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整個人生。
痛苦嗎?確實痛苦。
可是除了痛苦之外,卻也有著難以抹去的幸福,這種幸福也許在今天已經黯然失色,但是卻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一個公主真的會“必然”得到過她曾經得到的幸福嗎?
她可以肯定地說,不是。
因為她知道,她的曆代先祖們,包括嫁到法國來當王後的那些女性先祖們,一生的大致經曆。
如果說可憐的話,她們的一生要比自己可憐得多——那位斷頭王後,以及被迫成為“戰利品”的艾格隆的母親,就是明證。
所以,到底應該怎麼辦呢?還能再繼續任性下去嗎?
她茫然無措地四處張望,最終她和艾格隆四目相對。
母親之前的勸告都好像從記憶中複蘇過來了一樣,響徹在自己耳邊。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特蕾莎心裡也知道,母親說得對,即使有如此多的毛病,殿下也已經是自己能夠找到的最好夫婿了——他所做的一切“對不起”自己的事,自己如果“另結良緣”的話,一樣也會碰到。
就像那位貝裡公爵夫人那樣,麵對丈夫生下了10個私生子女的事實,她不也是隻能默默承受嗎?
事到如今,她已經無法自欺欺人,她必須要從自己為自己構築的童話世界走出來了。
要麼去焚儘一切,要麼就麵對自己終究不過是“凡人”的現實。
兩個人就這樣麵對麵地對視良久,在昏暗的燭光下,彼此的麵孔都好像有些不太真實,浮動與變幻莫測的陰影當中。
艾格隆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他隻能等待,等待著特蕾莎的回應。
他不知道她會如何回應,但是他知道,他會用儘一切手段,把特蕾莎留在自己身邊,軟的不行就硬的,哪怕她是皇後,隻要他願意,她也沒有抵抗的餘地——當然,他還是希望事情不要演變到這個地步。
而正如他的期待一樣,在良久之後,特蕾莎終於開口了。
“殿下,你太可惡了。”特蕾莎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你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我走的是吧?”
“是的……”艾格隆立刻老老實實地回答,“如果你堅持要走,那我就一直抱住你,直到你回心轉意為止……”
“那你現在就抱著我吧。”特蕾莎虛弱無力地回答。
與其說這是一個請求,不如說這是一個重新建立“鏈接”的信號。
艾格隆頓時大喜過望,然後他立刻聽從了妻子的願望,張開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特蕾莎微微閉著眼睛,享受著丈夫的擁抱。
雖然和過去一樣有力,但是卻好像沒有了之前的幸福氣息。
不過,這也許就是她生活的真相吧——公主們,畢竟都是活在這樣的世界裡的。
“我知道,如果我堅持,你會強迫我,不光拘禁我,還會發動我的父母親來勸說我……麵對這些努力,我會放棄我的想法。所以,我不會做這種徒勞無益的努力了……”特蕾莎在艾格隆的懷中,輕聲說,“所以,我會留在這裡,繼續扮演我應該扮演的角色,我甚至會嘗試重建我曾經渴盼的幸福生活,但是我不知道這種努力是否會有效果,我甚至不能承諾我會不會因為這些事而發瘋!殿下,你敢於接受這種風險嗎?”
“我不僅僅敢於,而且樂於這麼做!”艾格隆立刻承諾,“我會……我會注意的,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有彆的要求了,特蕾莎。我發誓!這次是認真的。”
艾格隆確實是認真的,不過他所理解的“認真”,卻是包括了蘇菲的事。
“為我發這種誓言,何必呢……”特蕾莎隻是苦笑,她的心裡肯定是不大相信的。
可是,作為一位普普通通的哈布斯堡公主,接受自己應該得到的命運吧。
“你說過,我不能隻愛一半的你,那好,我試著接受全部吧……”特蕾莎繼續輕聲說。
而僅此一句話,就幾乎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之前的她,興致勃勃地為丈夫和家庭傾注了一切,隻當自己在為構築童話般的幸福而奮鬥,而現在的她,卻隻能麵對著“真相”所帶來的廢墟,哪怕一切都沒有改變,那也像是在屈辱當中與現實“苟合”。
這是幸福嗎?這好像不是,但這卻是她僅剩的生活。
突然,仿佛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讓她又鼓起最後的餘力,然後大聲向艾格隆說,“既然如此,那你也要答應我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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