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
如果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夏露,那麼這個詞就最恰當不過了。
夏露沉默著走出了瑪格麗特的豪宅,然後回到了自己剛才走下馬車的街角。
呼嘯的冬風刮得每個人的臉都發疼,但是她卻好像渾然不覺。
兩個小時前,她還曾經那樣的意氣風發,隻以為一切儘在掌握,但是兩個小時之後,她卻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以免承受失敗的恥辱。
但是,心中殘存的理智告訴她,無論再怎麼樣屈辱和憤怒,她都不能自暴自棄,因為如果就這樣放棄的話,那麼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前功儘棄了。
她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也必須由她自己來親自收拾殘局。
所以,一定要挺住!
富二代創業容易失敗,多數情況下不是因為他們缺乏知識或者人脈,而是因為他們往往缺乏麵對挫折的韌性,不過好在夏露卻並不缺乏這些。
無論今天的挫敗感有多麼強烈,她也一定要咬牙挺住。
所以,她又狠狠地捏緊了拳頭,然後再鬆開,接著抬頭四顧。
很快,她就在不遠處找到了沙威等人,此時的狀態也頗為狼狽——大多數人衣衫不整,有人甚至鼻青臉腫,顯然被人狠狠修理了一通,而他們手中的武器,也都被收繳了。
夏露一步步地走到了他們的麵前,所有人低著頭,沒有一個人敢於直視夏露。
尤其是領頭的沙威,更是臉色鐵青,根本不敢說一句話。
他看到了此刻夏露的神色。
這位平常溫文爾雅、優雅從容的大小姐,此刻雖然並沒有咬牙切齒,但是卻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危險氣息,仿佛要擇人而噬了一樣——這並非誇張之詞,他絲毫不懷疑,此刻這位大小姐真的能吃人。
死一樣的寂靜籠罩在這一行人當中,士氣也隨之下降到了冰點。
過了片刻之後,為了鼓舞士氣,同時為了給夏露台階下,所以哪怕心裡很慌,沙威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我無法用語言表達我此刻的愧疚,夏露小姐,我辜負了您的信任……我們原本一直在這裡盯梢並且等候您的命令,但是卻沒想到,剛才突然從一處拐角裡衝出來了十幾個人,他們訓練有素動作非常快,很快就控製住了場麵。我們猝不及防而且沒有太多武裝,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所以我下令放棄抵抗了。這一次行動的失敗,責任全部在我,無論是怎樣的懲罰,我都願意承受。”
說完之後,他又低下了頭,等待著大小姐的雷霆怒火。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明顯已經暴怒的夏露,卻沒有衝他發火,反而以一種刻意壓抑了情緒的平靜,緩緩地開口了。
“不,沙威先生,您已經做了您應做的一切了,責任並不在您這兒。恰恰相反,這一切的責任都在我!考慮不周,小看了我們的對手,以至於讓我們遭遇了這等恥辱。”
雖然夏露此刻極度憤怒,但是她終究沒有感情用事,拿手下泄憤。
畢竟,沙威帶過來的人並非能征善戰的隊伍,大部分隻是他的助手、以及豢養的線人而已,連有正式警察“編製”的都沒幾個,指望他們在猝不及防之下還能夠像訓練有素的正規軍一樣反殺,那未免太為難人了。
說到底,還是夏露輕敵了,自以為一切儘在掌握,結果碰到了意料之外的強敵。
看到夏露居然把鍋主動背上了,而不是朝自己甩鍋發脾氣,沙威既意外,有暗暗感到欽佩——如果上麵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那該多好啊!
也正是因為夏露的主動背鍋,於是氣氛就緩和了下來,這群人的神色也不再是那麼難看了。
夏露輕輕地咬了咬嘴唇,然後拿著手杖輕輕地敲了一下地上的磚石,這清脆的聲音,瞬間讓所有人心裡又是凜然,連忙立正聽命。
“沙威先生,毫無疑問,今天我們遭遇了挫敗,蒙受了恥辱。但是在失敗當中,往往卻也孕育了成功的種子,雖然我們沒有成功抓捕瑪格麗特·戈蒂埃小姐,但是我們至少已經釣出了她幕後的大魚,這也是重要的收獲!這位公爵來曆不明,卻在巴黎還豢養著這麼多打手,他絕對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人物!而且,他幕後肯定也會有庇護者或者同謀,這無異於是為我們指明了一個重要的調查對象——”
雖然夏露的話,有點強行為己方挽尊的意思,但是沙威一想卻也覺得很有道理。
一個交際花沒什麼意思,但是一個這麼神秘且厲害的大人物,那就有意思了,說不定就能牽扯出什麼了不得的大案,為自己的功勞簿上添上一筆。
“我明白了。”於是,沙威立刻就接上了話頭,“我接下來就以此為突破口吧,我一定儘我所能,把這個公爵挖得底兒掉!您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那就辛苦您了。”夏露微微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已經臨近聖誕節了,你們先好好休息一下吧,等到新年之後再聽我的指令行動。最近你們的辛勞,我也一直看在眼裡,我非常感謝您的配合和幫助,所以,為了報償你們,你們這段假期的聚會和餐飲費用,我全部報銷了,希望諸位能夠玩得開心。”
聽到夏露不僅不追究失敗的責任,居然還送上大禮,令眾人大感意外,不過能有這種好事,他們自然歡呼雀躍。一時間,人人眉飛色舞,剛才被人繳械和毆打的屈辱,也隨之消散了不少。
夏露這麼大方,自然也是看出大家經此一役士氣已經萎靡不振,所以隻能使用“物質刺激”的強心針。
想要嚴肅紀律,以後隨時都可以,但是至少現在,她需要讓這些人繼續保持凝聚力。
在交代完這一切之後,夏露擺手跟沙威告彆,然後獨自坐上了自己的馬車,黯然回到了基督山伯爵府中。
她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獨自接受和消化今天的挫敗,舔舐精神上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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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夏露帶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又乘坐馬車,前往了楓丹白露宮。
此時已經是12月23日,離平安夜也隻有一天了,她要回來和家人們團聚。
作為宮廷的寵兒,守衛宮廷的衛兵們當然知道她是誰,所以她輕易地就穿過了幾道警戒線,然後回到了宮廷的中心。
當她返回母親的住處時,母親果然和往常一樣不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