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艾格隆的“歡迎”,特蕾莎的話自然就要真誠得多。
她是路易莎的堂妹,又是兒媳婦,更是同來自於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幾乎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因此,無論法國人對路易莎風評怎樣,她對路易莎卻站在一邊。
“謝謝您的一番好意,皇後陛下。”路易莎笑著向特蕾莎回應,“無疑,我很喜歡這個國家的一切,更喜歡這裡的風景山水,但是我實在不宜呆得太久,否則就不免讓大家為難了……我在這裡含飴弄孫,然後見見舊友就行了,等到諸事已了,我自然會離開。至於什麼公開活動,也請務必不要給我安排了,我不想因為自己而讓您受到人民的非議。”
特蕾莎頓時無言了。
她當然知道,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是法國人民對奧地利人的敵意卻還沒有消除,而且人民總是記得,她是又一位來自於奧地利的皇後,隻是用“有色眼鏡”來看待她。
哪怕她在成為皇後之後,已經努力去用自己的表現來試圖改變人民的想法了,但是這種隔閡,她卻仍舊能夠感受得到。
人們對艾格妮絲的熱愛,以及厚此薄彼的風評,就是這種心理的側麵旁證。、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一直表現出對路易莎的“偏愛”,那肯定也要被連累到風評受損。
正因為如此,在路易莎側麵提及的時候,她的心裡也不僅為之發酸。
如果和丈夫足夠親近,那麼這點犧牲對她原本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偏偏……唉。
她不願意在彆人麵前流露出柔弱的樣子來,所以她很快又把酸澀感壓回到了心頭,反而平靜地向路易莎笑了笑。
“沒事的,夫人,在這個流言蜚語滿天飛的國家,無論我做什麼,都會有人不滿或者暗自譏諷的。就算些許人說些怪話,又算得了什麼呢?您無需在意我,好好享受您的旅途就行。無論您想去哪兒,想去見誰,直接跟我說就好了,我會給您安排好的。”
“對我來說,哪兒都不如兒孫身邊好……”路易莎悠然回答。
一邊撫弄著可愛的芙寧娜公主,她一邊又突發奇想,“特蕾莎,你知道的吧,我這次過來,是為了確認帕爾馬的繼承事宜。”
“我當然知道。”特蕾莎連忙回答。
“按照他們暗地裡的協議,現在,帕爾馬的推定繼承人是芙寧娜,但是,如果未來你又生下了彆的兒子,那麼繼承人就會換成你的次子……這讓我倒是覺得挺惋惜的,這麼可愛的孩子,值得一頂王冠——哪怕國土再小。”路易莎一邊親切地撫弄著孫女兒,一邊隨口說,“要不這樣吧,我們直接把芙寧娜固定成為繼承人,寫在協議裡算了,我很樂意看到這個結果。這也是我能夠送給她的最珍貴的禮物。”
特蕾莎頓時沉默了。
雖然她貴為皇後,但是“領土歸屬”這樣的問題,牽涉到的是國家大事,這不是她一個人就能夠隨口決定的。
雖然對這一代人來說,帕爾馬歸芙寧娜繼承還是歸未來的次子繼承,並無什麼區彆,但是再下一代那就有問題了——假如芙寧娜在成年之後和其他家族嫁人生子,那麼可能就意味著這個公國又會從波拿巴家族手中“流失”出去,這可就性質截然不同了。
“如果您有如此美意,我當然很感謝您對芙寧娜的抬愛。不過,茲事體大……我得和殿下以及塔列朗親王好好商量才是。”
“當初拿破侖把他的三個妹妹都封為君主了。”路易莎不動聲色地提醒特蕾莎,“如果波拿巴家族足夠強盛,它不會缺少王冠的。”
“但也要量力而行,不然血淋淋的教訓就在眼前呢。”特蕾莎苦笑著回答。“我們會慢慢地擴張波拿巴家族的勢力,現在隻是一個開始而已,但我們也知道審時度勢,法蘭西人民不願意再經受一場那麼大的災難了,我們知道民眾的想法。”
“那是自然。”路易莎點了點頭,“讓波拿巴家族融入到歐洲當中,這也是你和我應該負有的使命——也許未來也是下一個法蘭西皇後的使命。”
枝繁葉茂的哈布斯堡家族總是不缺公主的,這一點她們兩個人當然心照不宣。
在彼此暗示了一番之後,路易莎終於放下了自己的孫兒孫女。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空閒去看看她和奈佩格伯爵的子女。
而此時,一直怯生生地躲在艾格隆後麵的安博汀和威廉,早已經對母親翹首以盼。
已經懂事的他們,知道自己身份的尷尬,也隻是母親的為難,所以剛才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能注視著母親和“真正的”皇室成員親密互動。
而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了,當看到母親來到身邊的時候,他們高興得幾乎是熱淚盈眶。
“我的孩子們,感謝上帝,你們兩個如此茁壯健康。”
路易莎親切地抱住了這對兒女,“你們的父親的在天之靈,一定會倍感欣慰的。而且,看上去,你們的哥哥,把你們照顧得很好。”
她此言一出,兩個孩子,幾乎同時哭得稀裡嘩啦。
雖然他們平常待遇優厚,但畢竟也是“寄人籬下”,此刻終於見到久未謀麵的母親,當然也會喜極而泣。
而旁邊的艾格隆,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看著母親那感人的表演。
雖然現在她還沉浸在喪夫的悲痛和迷茫當中,但是艾格隆知道,她實際上結過三段婚姻,在奈佩格伯爵死後,她過了幾年又嫁給了另外一位貴族邦貝爾伯爵——不過這一段婚姻因為她年紀大了,所以沒有再生下孩子來,所以艾格隆不用擔心再多一位弟妹了。
她的精神足夠強大,她也知道該如何取悅她自己。
本質上,他的母親,也是用大理石製成的,雖然這塊大理石偶然會有溫度,但歸根結底,她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