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們上過床嗎?她們是不是陛下的女兒?老早我就想問了……”
瑪麗亞的問題,頓時讓愛麗絲陷入到了尷尬當中。
按理來說,她應該否認,可是在她剛剛營造出的“坦誠相見”的氣氛裡,說謊好像又有點不合適。
再說了,說謊又有什麼意義呢?瑪麗亞和陛下那樣親密的關係,她如果真想要知道的話,總有辦法從陛下看出一些端倪的。
不過,就算說“實話”,那也要選擇性地說實話。
“我們,確實……確實發生過一些不宜宣揚的事。”於是,在尷尬地沉默了片刻之後,愛麗絲還是輕輕點了點頭,“不過,那些事都發生在我和丈夫徹底決裂之後,也就是近期才發生的……我沒有臉麵自吹自擂說自己是一個貞潔烈婦,但是至少我儘了我作為妻子的義務,我絕沒有主動背叛過我的婚姻,隻有等我對一切心灰意冷之後,我才下定決心去尋找婚姻之外的快樂——感謝上帝和陛下,我找到了。”
雖然愛麗絲的辯白,聽上去有些怪怪的,但是瑪麗亞聽著卻能接受。
畢竟,法蘭西的貴婦人如果隻是私下裡找一個情人的話,好像真的稱得上“收斂”了。
尤其是,瑪麗亞從之前的風言風語當中,也聽說過她的丈夫埃德加是怎麼對待她的。
不過,縱使能夠理解,但她的心裡肯定還是非常不舒服的。
和艾格妮絲一樣,在她內心當中,早已經把艾格隆當成了自己的歸宿,本來就對艾格隆的風流浪蕩心裡不爽的,這一下證實了自己又多了個“姐妹”,自然免不了怒氣上湧。
她要是不生氣,那反倒奇怪了。
“這麼說來,您自認自己並無虧心之處咯?”瑪麗亞冷笑,忍不住出言嘲諷。“好一個潔白無瑕的貴婦人啊,偷竊了自家女主人的丈夫,卻還能夠理直氣壯地為自己找各種借口辯解!”
“我沒有偷竊什麼,我隻是侍奉陛下,儘了臣仆的義務,順便為自己未來注定一片死灰的人生,尋找一點慰藉而已。”愛麗絲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沒有向陛下索求任何名分,也絕不打算跟任何人炫耀我和陛下的私事,我甚至就連和陛下幽會也是偷偷摸摸的……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嗎?”
“如果想要找慰藉,那為什麼偏要找陛下而不去找彆人?還不就是趨炎附勢!何必說得如此委屈。”瑪麗亞皺起了眉頭。
“我承認這確實有點趨炎附勢,不過,我也不是為了權勢什麼人都貼的,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愛麗絲微微一笑,“如果我隻想爬上君王的龍床,當初波旁王朝在位的時候,我有的是機會進宮,也有的是機會像許多人那樣,圍在老國王或者王太子身邊勾引他們,可是我沒有這麼做。非但沒有,我還主動遠離了宮廷,選擇嫁入到一個支持波拿巴家族的家庭,讓自己因此差點前途儘毀……誠然事後證明這是我做了一件大蠢事,是我被外貌和才情蒙蔽的雙眼,但反過來也足以證明我絕非是您想象的那種人吧?”
說到這裡,愛麗絲也驕傲地抬起頭來,看著瑪麗亞,“如果陛下不是令我欣賞欽慕,那麼哪怕他真的統治了整個世界,我的裙角也不會向他抬高一寸的。這一點我倒是有自信。”
愛麗絲的話,讓瑪麗亞一下子堵得無話可說。
因為她之前確實也沒有聽說過愛麗絲有過什麼緋聞。
如果是普通貴婦人,說這些話可能會被她看做是自賣自誇,但是看著眼前這位風姿綽約的愛麗絲,瑪麗亞也相信她真的辦得到。
現在都能夠有如此風貌,如果是幾年前的話,真想要勾引波旁家的色胚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然而她真沒乾,反倒是寧可和自己看上眼的人結婚,就此遠離宮廷。
所以現在她說自己很挑剔,還真有這個資本。
而且,愛麗絲的話,還讓瑪麗亞也隱隱間感到了一種共鳴。
她自己也貪財好利,揮霍成性,跟在艾格隆身邊也算得上是“趨炎附勢”,但是反過來說,也隻有在能夠折服她的人麵前,她才有興趣去“趨炎附勢”。
什麼巴伐利亞國王奧地利皇帝,她看都懶得看一眼,就算把金山丟在她麵前,她也隻會“呸”一聲然後轉身就走。
正因為如此,她反而能夠理解愛麗絲的心境,心裡的怒火,也因此消弭了幾分。
而且,瑪麗亞已經看出來了,再繼續指責或者嘲諷下去,也完全沒有了意義,她完全動搖不了愛麗絲半分,更彆說讓對方失態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她臉皮厚,而是因為她極度的驕傲和自信,甚至有自己一套世界觀,根本就無視了外界的眼光。
而且,因為婚姻已經徹底破裂的緣故,她也根本不會把所謂的“名節”放在心上,想要摧毀她的自尊,讓她跟特蕾莎一起氣急敗壞“破防”,難度居然還要更高幾倍。
再說了,儘管對艾格隆的風流浪蕩很生氣,但是木已成舟,她生氣也沒什麼意義。
於是,為了整理思緒,她又把杯子裡剩下的涼咖啡一口氣喝乾了。
“那你的女兒們呢?”接著,她又問,而這一次的態度要緩和了許多。
“她們都是特雷維爾家族的孩子,和陛下沒有任何關係。”對於女兒們,愛麗絲以一種看似清晰、實則含混的態度敷衍了過去。
她不想讓瑪麗亞知道芙蘭的真實身份——一方麵她信不過瑪麗亞,另一方麵,她也不願意讓自己和陛下之間的秘密被另外的人知道。
就讓這個小女兒以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方式長大吧……也許對她來說也是好事,畢竟,“皇帝的私生女”,說出去可能還真沒有“德·特雷維爾小姐”這個名號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