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至少,在今天,陪我們一起吃個晚餐吧,陛下一定會很高興的。”
母親的提議,讓夏露心裡又是一疼。
“嗯!好的。”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母親心中一寬,微微一笑,然後又轉頭看著遠處的中年夫婦,目光淡然,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的一切。
在“朝覲”的鬨劇結束之後,中年夫婦結束了午間的散步,回到了莊園的宅邸當中。
雖然這裡是簡樸的鄉間彆墅,但是對中年人來說,這裡和奢華的皇宮毫無區彆,他用慣常的語氣對身邊人下著命令,而旁邊的夏奈爾或者愛麗絲,也會恭恭敬敬地記錄下來,就當做他還在統治一個國家那樣。
因為一天在戶外,所以一回來,特蕾莎就對艾格隆提議。
“親愛的,我們去洗個澡吧?你身上沾了泥土,要擦一擦才行。等洗完了我們就等晚餐……”
“好。”對於妻子的提議,中年人欣然點頭。
然而,正在特蕾莎為丈夫準備洗漱的時候,在宅院外卻響起了一陣密集的馬蹄聲。
接著,特蕾莎從窗戶往外眺望,馬上就看到了奧地利宮廷禁衛騎兵的旗幟和製服。
特蕾莎的臉色頓時一沉。
自己平靜、安穩的生活,又要出現令人不快的波動了。
不過,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現在她是奧地利的皇太後,她想來就來,誰也攔不住她。
因為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特蕾莎也沒有太激動,隻是先吩咐夏奈爾照看好丈夫,然後沉著臉就去客廳迎接奧地利的皇太後陛下。
很快,兩個人就碰上了麵。
因為長期掌權,蘇菲比起過去更加盛氣淩人,不過,即使如此處在“寄人籬下”的處境當中,麵對蘇菲的時候,特蕾莎卻也沒有半分心虛,隻是用平靜的漠然麵對著這位攝政皇太後。
“陛下,很高興您能賞光駕臨,不過因為您事前沒有通知,所以我們沒有做準備,如果有失禮之處,還請您諒解——”特蕾莎先對蘇菲行禮。
然而,蘇菲卻不打算跟她進行虛偽的客套,所以馬上就直奔了主題。
“他呢?”
“他在休息,今天和我在外麵散步了很久,有點勞累。”特蕾莎從容地回答。
一聽到散步,蘇菲不禁皺了皺眉,淩厲的眼神當中透出了一股痛心疾首。
她當然知道,所謂的“散步”實則是個笑話。
隻是,她縱使痛心,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默默承受,並且祈禱這場災難儘快結束。
“我讓瑪麗亞去國外,請了幾個很優秀的精神科醫生,準備給他會診。”因為心情很不好,所以她乾巴巴地說,“現在我要帶他去療養一段時間。”
“不行。”特蕾莎搖頭拒絕了,“我放心不下這些醫生,他們隻會喋喋不休什麼新療法,卻沒有一個能管用的……萬一殿下吃藥吃得更糟糕了,那誰能夠承擔得起責任?還不如現在讓我一點點照顧好他,這段時間他已經有好轉的跡象了。”
“這樣下去得拖到什麼時候?”蘇菲不耐煩了,“你不會覺得你比醫生管用吧?”
“我們結婚20多年了,我比任何醫生都懂得應該怎樣撫慰她,陛下。”特蕾莎似乎不屑地瞥了一眼,“還有,我們是夫婦,我有權決定應該怎樣治療我丈夫。”
……
碰了個軟釘子的蘇菲,冷冷地盯著特蕾莎,而那種懾人的氣勢,讓整個房間冰冷了下來。
“你是不是很享受現在的感覺?”蘇菲冷不丁地問。“可以隨時隨地把丈夫掌控在身邊,可以陪著他整天聊天,你根本不希望這樣的日子結束?你巴不得他繼續瘋下去?”
……她的問題,讓特蕾莎稍稍一滯,但是她很快就反唇相譏,“我比您更懂得如何與他相處,陛下。而且,您日理萬機,有任何能力跟我一樣照顧好他嗎?如果沒有,那您就彆在這亂說風涼話了。”
“……你還以為你自己是個什麼人物嗎!”蘇菲頓時氣急了。“你父親已經去世了,你兄弟們雖然還有點勢力,但說到底也不過如此而已,彆以為誰還保得了你!”
眼見特蕾莎神色淡然,毫無懼色,她又狠狠地說,“我老早就在懷疑你了,一定是你給他下了藥,為了讓他乖乖地跟著你,你讓他變成了這副樣子……你乾得出這種事!”
這種無端的猜疑指控,讓特蕾莎頓時也氣極了,她顫抖著臉,然後怒視著蘇菲,“您還是要點體麵吧,陛下!雖然我現在不是皇後,但作為奧地利的公主,我深深為您這些話羞愧,您怎麼能夠如此懷疑我作為妻子,對丈夫的愛?”
兩個人吵了好一會兒,但蘇菲最終也沒有拿特蕾莎怎麼樣。
最後她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先去見見他!”
接著,她甩開了特蕾莎,大踏步地上了樓。
在艾格隆旁邊的夏奈爾,看到蘇菲之後並未阻攔,而是連忙行禮致敬,而蘇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一下。
在夏奈爾離開之後,蘇菲臉上的焦躁和氣惱都漸漸地消失了,隻剩下了無比的愛憐和感傷。
而回憶他的,卻隻是中年人迷惑的視線。
“殿下……您來了……”他熱情地向蘇菲睜開了懷抱。“太好了。”
在他的記憶裡,蘇菲還是那個青年時代的王妃。
這樣也好……蘇菲喊著淚心想。
接著,她也張開雙臂,熱情地抱住了艾格隆,“最近還好嗎,陛下?”
“我很好……”他笑著回答,接著親吻了一下蘇菲的臉頰,“您好不容易來法國一趟,我要帶您出去好好玩一玩。”
“嗯!那太好了,我一直期待這個。”蘇菲點了點頭,儘力掩飾心中的黯然神傷。
接著,她很快又恢複了鎮定,“我的小心肝兒……雖然你可能聽不太懂,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回應他的,隻是艾格隆迷迷糊糊的視線,仿佛在疑惑她的鄭重態度。
“為了製止法蘭西共和國的無序動亂,現在我已經準備推翻過去的政策,和普魯士、俄羅斯兩國重新交好。”蘇菲用愛憐的眼神注視著艾格隆,一字一頓地說,“我絲毫不感到負疚,是他們對不起我們。”
回應她的,是無言的沉默。
“您在說什麼?”艾格隆仿佛沒聽懂一樣反問。
“沒什麼,隻是一些閒話而已……”蘇菲心裡一痛,最後隻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