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問你的,卻讓你給問了;按照禮尚往來的說法,我問了,你也得回答吧。
我就又問道:“爹,夏五爺打過鬼子嗎?”我得把夏五爺了解清楚,否則日後有後生問起來,我如何回答啊?說不知道?後生豈不心涼半截,那要是夏五爺都沒打過鬼子,夏五爺是藍布衫的事就無從談起,夏五爺的話也就不能相信,我以後講起這個故事來,就不能把藍布衫與夏五爺混為一談。
父親端起茶來呡了一口,可能是甜兮兮的,他經常這樣說的,沉呤了一下,開始娓娓而談:
“我們村按姓氏及人口多少自古以來有‘馬、劉、馮、陳、吳、曹、郭、魏、夏’之說。也就是說馬家最多,劉家次之,夏家最少。
您夏五爺是五幾年來到咱這個村子的,在咱村隻此一家,而且夏家隻有夏五爺一人,他的老家在南邊馬家河子一帶,距我們這裡大約有幾百裡路,他每年都回去一兩趟。他在家裡排行老五,故人稱‘夏五爺’。
至於他為什麼在我們村裡居住那就說來話長了,真正知道的人很少,因為他向來守口如瓶,但時間長了人們對他多少也了解一些。他來這裡居住的目的據說是為尋找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馮婉兒,是咱村大地主馮一堂家的二小姐。
當時馮家是咱村的大地主,家有良田上百頃,家丁數十人之多,還有自己的還鄉團,還鄉團大約幾十人,個個有槍,馮一堂為人不錯,特彆是對本村人,從不對本村人下狠手。
馮一堂總是帶了人到彆處做事,聽說在外邊也是極其殘忍的,把人家的小孩好端端地扔到屋頂上,當然那時候的屋沒現在的高,而且都是草房子,然後一個箭步衝上去接住,倘若小孩無事便罷,若有個好歹那小孩便活不成。
但這事到底是不是馮一堂所為,誰也沒有見過,也許是其手下人所為。因為馮一堂相貌忠厚,一介書生之像,誰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而且馮一堂對待咱本村人特彆好,從不下死手,他的老婆更是一個吃齋念佛的人,所以當時都想到他家裡去當長工。我還曾在他家乾過。後來解放了,他們全家就搬到台灣去了,以後就杳無音信了。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那時候我們村子東麵北麵全是桑樹,家家養蠶,蠶最怕見生人,一見生人就毀,所以養蠶的人家非常注意這個。
馮婉兒是馮家的二小姐,人品非常出眾,長得格外漂亮,常年在外上學堂,他們應該是在打鬼子的時候在部隊上認識的,但是夏五爺對這些事從來不說,也就沒人知道。
他五幾年來的時候,馮家已沒人,馮家大院也已不複存在。也許是為了尋找和等待馮婉兒,他從此便在此住了下來,但幾十年過去了,馮家卻是杳無音信。他那時也隻有三十來歲的光景,人又長得魁梧英俊,不知有多少媒婆上門為他提親,他都拒絕了。後來人們才知道他那是在等待他的心上人——馮婉兒。
至於他怎麼與馮婉認識、怎麼相愛、後來又怎麼分開了,誰也不知道,因為夏五爺隻要提到這事就反臉,或者是沉默無語。
父親又端起茶碗來喝,一端竟是一滴茶也沒有,我都忘倒了,怎麼這事你以前從不提起呢?還害我跑到夏五爺那裡去討故事,這不是現成的嗎?可惜啊可惜!你不會講故事,你看主要內容——最精彩最感人最轟轟烈烈的愛情被你一句話帶過——“不知道,不清楚”那還不如不講,把我胃口都吊到梁上了,一看梁上什麼東西也沒有,真讓人失望,有這麼講故事的嗎?你就是編也得編一段不行?你不知道他的愛情也罷,人家的愛情是人家的秘密,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但你總得把咱村當時的原貌說得清楚點吧!這日後我若給後生講起來,還不越講越少,越講越籠統、越講越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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