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騎馬刀已經缺了個大口子,左肩上還插著半截箭頭,鮮血更是染紅了半個身子。
他卻不管不顧,隻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前麵密密麻麻的敵人,豎著耳朵等待著上鋒的下一個命令。
顧大頭升了官,現在是名佰長。
完全的騎八營整整千人。離開要塞時隻有八百餘名健康的將士,現在更是隻剩下兩百多人。其他人都倒在了這片草原上。
鐺鐺鐺!
夜色降臨,已經打了整整一天,雙方精疲力儘,到了鳴金收兵的時候。
沒人敢大意。
每個人死死地盯著對方,緩緩後退。直到視線裡再也看不見敵人的蹤跡才鬆了口氣。
“西涼人走了嗎?”
“雲垂人真的撤了嗎?”
雙方紛紛詢問。
西涼的將領們咬牙切齒:“在探子消息傳回來前,所有人武器不離身,一律保持警惕。”
雲垂人狡猾無比,有時候表麵上已經退去,卻不定會在什麼地方鑽出來狠狠上咬一口,然後飛快跑遠。
幸好雲垂騎兵不多,而且相對西涼的快馬,坐騎方麵也稍有不如。否則這種敵退我進、敵進我退的遊擊戰法,他們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
東邊!
“西涼人退走了。”先鋒將軍霍離放下望遠鏡:“傳令下去,所有人分批吃飯休息。騎兵們記得把坐騎喂飽。”
他感概不已。
要塞斥候已經不多,兵員更是大為不如。
要不是己方有望遠鏡這個神器,遠遠就能看清楚西涼人的動向。否則區區他這六萬五千人根本不可能把西涼幾十萬大軍死死攔在開倫部族以西。
儘管如此,他們也付了巨大的代價。
不少隊伍成建製打散,幾乎營不成營。
甚至霍離此次帶了四位堂弟出來。現在已經有三人和無數小兵一樣,倒在眼前的草原裡。
“二哥!我們已經沒多少兵力。”旁邊的霍四壓低了聲音:“也不知道要塞怎麼樣了。”
霍離置若罔聞。
他抬頭看了看天,“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吩咐下去,騎四營好好休息,淩晨時去活動一番。”
“二哥……將軍!”霍四連忙提醒:“騎四營隻有不到六百人了。而且大多數馬都受了傷。”
霍離聲音清冷:“那就再加上騎八營二百多人。”
命令很快傳了下去。
軍醫缺乏,顧大頭隻能自已動手處理肩膀上的箭傷。
任寧和張大娘子弄出來的追命粉果然了得。他隻抹了一點,現在傷口已經沒多大感覺。
胡亂包紮後,顧大頭扒了幾口飯便去了軍醫處。
軍醫處不是個好地方。傷員太多,又沒有足夠的人手把他們送回要塞,到處都是嗆鼻的血腥以及連綿不絕的慘叫和呻吟。
臉上缺塊肉的沙鷗和無數傷員一樣,靜靜躺在草地上。
“大頭你來了?身子沒事吧。”他扯了扯嘴巴,露出絲笑意。
沙鷗也算命大。
五天前的一次遊走衝鋒時,他身上中了好幾支箭,右腿更是幾乎被砍斷。
幸好顧大頭及時把他拖了回來,並且一股勁把追命粉撲了上去,半隻腳已經踏入鬼門關的沙鷗這才有命活著。
“沒事。”顧大頭哈哈地拍了拍胸膛:“老子命大!皮肉傷而已!”
“那就好。”沙鷗鬆了口氣。
他揮著手,像趕隻煩人的蒼蠅“你一會兒要出任務,就彆管我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也好!”顧大頭見他無恙,悶悶地哼一聲,回到八營檢查過自己的坐騎後,抱著砍馬刀倒地就睡。
月末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
馬有夜視眼,騎四營和八營的小兵們包好了馬蹄和馬嘴,在上鋒的帶領下,繞了個大彎往西邊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