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似驚鴻掠空。
易琇琪施展開輕功發足狂奔,恨不能一步便趕回“隱仙雅居”。
她暗怪自己沒有考慮周全,竟丟下無念一人獨自留守,倘若凶徒使出誘敵之計,而無念又不會武功,豈不是命在旦夕?
心中胡思亂想著,腳下卻毫不停頓,僅一盞熱茶的工夫,便已折返到“隱仙雅居”門前。她舉目環顧,見庭院中並無人影,急忙推門進屋,並開口喚道:“無念,你在哪裡?無念……”
屋內沒有回應,隻有燈火搖曳。
易琇琪一時間心慌意亂起來,她房前屋後轉了三圈,依然沒有無念的蹤跡,不由頓足自語道:“一定是那凶徒同夥乘虛劫走了無念,這些卑劣的鼠輩,我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
未消片刻,“聖手神農“也趕了回來,一見易琇琪木然呆立在那裡,便已猜出了七八分。
易琇琪一見外公,忍不住雙眸濕潤,掩麵哭泣起來。
“聖手神農”用手輕撫易琇琪的肩頭道:“琪兒,此事並不怪你,連外公也中了他們的詭計,這夥賊人想必是有備而來,我們先商量一下今後的對策,再作打算。”
二人進了內宅,“聖手神農”忽道:“琪兒,看情形他們是意圖獲取‘奇門之鑰’才布下了圈套,你看屋中櫃匣等物,業已被人搜動過,必定是在找尋寶物所在。”
易琇琪粗略地在四下查看了一陣兒,然後道:“沒錯,家中能藏置東西的地方,都被翻了個遍。”
“聖手神農”道:“他們處心積慮,想要找到你‘奇門之鑰’,我看是枉費了心機!”
易琇琪道:“外公,難道你不擔心賊人會盜走寶物麼?”
“聖手神農”道:“當然不擔心,因為‘奇門之鑰’根本不在這‘隱仙雅居’之中,而是被我藏在一個極為隱秘的所在。即便他們找到那裡,一時半會兒也休想能夠取得走。”
易琇琪好奇地問道:“取不走?莫非那裡設下了什麼厲害的機關埋伏?”
“聖手神農”略微一笑道:“機關倒是沒有,不過那裡是一個凡人到不了的地方。”
易琇琪撅起小嘴道:“外公你又開始故弄玄虛了,快點告訴琪兒嘛!”
“聖手神農”道:“不要心急,明日外公便會帶你去那裡的。我們要想辦法取出‘奇門之鑰’,然後速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易琇琪道:“外公,我們真的要離開隱仙穀麼?”
“聖手神農”道:“是呀,眼下顏楓公子死在穀中,他的手下必然星夜報知‘冥燈’主人,不需多久,那魔頭必會前來興師問罪!”
易琇琪道:“這‘冥燈’主人真的很厲害麼?”
“聖手神農”道:“不是厲害,而是可怕!目前江湖中還沒有一個人敢主動去招惹他‘冥燈鬼府’的。”
易琇琪沉吟了一下,道:“那這個‘冥燈’主人的武功,比今夜來穀中尋釁的幾個惡人如何?”
“聖手神農”道:“這些人捆在一起也未必是‘冥燈’主人的對手,否則孟穀主也不會千方百計拉我們與鬼府攀親了。”
易琇琪一撇嘴,不屑地說道:“既然‘冥燈’主人如此了得,卻為何他的子侄竟這般無能?”
“聖手神農”道:“顏楓公子乃顏氏一門唯一的男丁,自然倍加寵溺,不忍嚴訓,從今夜對陣交手那幾招可以看出,他的武功未必在你我之下。隻不過他平素身子被酒色掏空,內力不濟,才會挨了那一刀。”
易琇琪又道:“不知那‘冥燈鬼府’離咱們隱仙穀有多遠路程?”
“聖手神農”道:“以我估算,鬼府距此僅五六十裡而已,‘冥燈主人’若是施展輕功隻需兩個時辰便可抵達仙穀。”
易琇琪秀眉一蹙,道:“如此說來,他豈不是隨時都有可能殺進穀中麼?”
“聖手神農”點首道:“正是如此,所以你收拾一下隨用之物,即刻趕往‘龍涎洞’藏身,那裡十分隱秘,隻有你我知曉,我稍後去給孟穀主報個信,一是讓他有所準備,二來也讓他幫著查尋無念的下落,其三便是加緊追緝殺害顏公子的凶徒,如此或許可以化解這場災劫也未可知。”
易琇琪道:“外公,我要和你一起去找孟穀主。”
“聖手神農”把臉一沉,道:“琪兒,形勢凶險,切不可任性誤事,你的安危關乎著‘奇門之鑰’的傳承,外公絕不會讓你輕易犯險,你現在不要再耽擱下去,帶上行囊馬上動身!”
易琇琪眼中含淚,哽咽一下道:“你一定……一定讓孟穀主把無念救回來。”
“聖手神農”輕歎一聲道:“放心吧,琪兒,你的心思外公全都知曉,無念麵帶瑞氣,絕非短命之相,他必能夠逢凶化吉,逃過此厄!”
易琇琪拭去嬌靨上的淚珠,黯然地點了點頭。
濃雲遮月。
夜露微寒。
隱仙穀主的宅院燈火早已熄滅。
庭廊周遭漆黑一片,伸手難見五指。
“聖手神農”立於屋宇前側耳細聽,四下闃寂無聲,像死一般的沉靜。
這種氣氛讓慕千秋警覺起來,即便夜已深沉,也不能如此毫無聲息。平日裡門前總是懸有一盞風燈,如今卻已然不見。荒野不聞蟲鳴,宅內沒有犬吠,一切都太過反常。
“聖手神農”心中暗道:“莫非孟穀主已經遭遇不測?”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咯噔”一下,手心亦透出汗來。他探掌一推大門,那門居然是虛掩著的,這更讓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此時已不由慕千秋多想,他吹燃了火折子,邁步而入,借著微弱的光亮向前摸索。猛覺得腳底似踩到什麼東西,低頭一看頓時怔在那裡,原來地上之物竟是孟非凡的那隻“龍頭金杖”,周圍還有一攤殷紅的血跡。
“龍頭金杖”乃是隱仙穀主隨身之物,現在被丟棄於此,顯而易見,他已凶多吉少。一路搜尋下去,又在偏廳發現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家仆。
“聖手神農”疾步上前查看,見他竟尚存有一絲氣息,急忙問道:“孟穀主他現在人在何處?可知是誰對你們下的手?”
家仆微微睜開雙眼,認出來人是慕千秋,於是掙紮著,用殘存的氣力斷斷續續說道:“孟……孟……穀主……他……他……”
話未說完,人已斷了氣。
“聖手神農”搖喚了幾下,見家仆已經沒了氣息,內心好似油烹一般,他猛地站起身高聲喝道:“你個滅絕人性的畜生給我滾出來,老朽慕千秋在此等著你,有本事便與我拚個你死我活!”
話音甫落,但覺一股陰風自背後襲來,“聖手神農”急轉回身,卻見一盞陰氣森森,燃著青綠鬼火的燈籠,朝自己飛來。
“冥燈!”
慕千秋驚呼一聲,措步擰腰,向斜側疾閃開去。
那盞鬼氣妖邪的“冥燈”,竟似長了眼睛一般,在半空陡然回旋,再度飛向“聖手神農”。
“轟——!”
塵霾彌空、濃煙飛揚,“冥燈”在慕千秋的頭頂炸開,飛散的毒霧將他整個籠罩起來。
慕千秋真不愧有“神農”之譽,平素裡與異草奇藥為伍,身體業已百毒不侵,饒是如此,仍然覺得內力難聚,渾身鈍乏無力,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他心知不妙,強打精神踉蹌著腳步向屋外逃去。
河畔小屋。
燈火搖曳。
顏月朦的嬌靨緊貼在袁秋嶽堅實的胸膛上。
她身上散發出來如蘭似麝的幽幽體香,勾人心魄、讓人迷醉。
然而,在她的兩指之間,卻夾著一根追魂奪命的透骨毒針。
顏月朦的毒針淬有罕見的奇毒——“玄陰铩膽墨”,如被刺中,一瞬間便會四肢僵麻、動彈不得,不消片刻,必將毒氣攻心,血脈儘斷而亡。
袁秋嶽對眼前凶險卻一無所知,他隻是被這柔弱嬌豔女子突然投懷送抱,弄得手足無措。
顏月朦心中竊笑道:“天下的男人皆是好色之徒,如今有佳人在懷,豈能不動淫心,你若膽敢有稍許不軌行徑,我便立時取了你的小命!”
正在她等著袁秋嶽對自己毛手毛腳之時,沒想到這真摯無邪的俊郎竟一把將其推開,並後退兩步道:“姑娘不必擔心,此屋偏僻隱秘,惡人是絕難尋到這裡來的,無念會整夜在你門前守護,不會讓你受到絲毫驚擾,你儘可安心入睡便是。”言罷,轉身便欲推門而去。
顏月朦心裡頗感意外,她一向認為,憑自己的風韻姿色足以魅惑住天下任何男人,孰料今夜竟遇到個坐懷不亂的憨傻小子,對自己這些引誘伎倆不為所動,這讓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