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聖君”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兩晃,半晌才定住心神,隻見他龍眉倒豎,怒喝道:“住口!你這無恥小人,休要在此信口雌黃,我皇甫世家何等門庭,豈容你穢言謗汙!”
李世盛正色道:“這種事李某怎敢胡言,婉兒姑娘如今隸屬嶽陽分壇‘八荒魔女’姚玉鳳麾下,姚壇主為保全皇甫世家一脈,已為婉兒姑娘及手下教眾促成了好事,聖君若是不信,稍後我請婉兒姑娘來此,您親自一問,便知真偽。”
“巴陵聖君”盛怒之下,右掌暗暗運足氣勁正待出手,身後跟上來的古鬆道長,探手扣住了皇甫嚴的脈門,將其製止住。
雖然並未回頭,“巴陵聖君”還是馬上領會了古鬆道長的意思,心中暗地裡埋怨自己太過衝動,此刻內力消耗過巨,若是拚殺起來,勢必無法全力相搏,假若遭遇強敵,還會成為少林、武當的負累。
李世盛見皇甫嚴並未搭話,麵露得意之色,將那歪脖子晃了又晃,說道:“婉兒姑娘不僅美貌冠絕武林,而且懂得審時度勢,她當然看得出‘紅鸞聖教’稱霸天下已成定局,既然無法與之抗衡,不如順勢而為,索性加入聖教。如此一來,既可以保全你祖孫二人的性命,也不至於令皇甫世家毀於一旦,更為重要的是,那’摧花公子’已死,婉兒姑娘總不能為了一個孤魂野鬼守什麼貞潔,在本教之中另尋新歡,也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
“巴陵聖君”氣得雙手瑟瑟直抖,他強壓下怒火說道:“李世盛,你休要多言,速讓婉兒來此與我一見,屆時老夫心中自有主張!”
李世盛一見皇甫嚴對自己適才的一番鬼話似有所動,不由一聳肩頭,道:“這個自然不成問題,不過我善意的提醒一下聖君,若是你到時候依然冥頑不靈,不肯歸順本教,恐怕婉兒姑娘便要為你陪葬了,少教主已發下話來,三日內被囚禁於此的各派人物,倘若不肯順應天時,將會儘數誅殺、以絕後患!”
稍一停頓,李世盛用驕狂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囚牢其他的人,接著說道:“少林、武當雖為泰山北鬥,此番亦不能例外,李某在此一並奉勸各位,趁早收起你們那一文不值的尊嚴,在這裡,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趴著!如若膽敢逆天行事,三日後便讓爾等化為齏粉!”
古鬆道長上前一步,怒叱道:“你們這些‘紅鸞教’妖人,真是喪心病狂、冷血成性,不僅圖謀稱霸武林、禍患江湖,而且濫造殺孽,貧道回贈閣下一句,‘少為愆惡方致遠,多行不義必自斃!’若你不及時回頭,枉造屠戮、一意孤行,不日後汝等必遭天譴,落個屍骨無存的惡果!”
李世盛聞言仰麵狂笑起來,仿佛是聽到世間最荒誕不經的奇言怪論一般,好半晌他才止住笑聲道:“古鬆道長果然不愧是武當一代掌教,一開口便要說教於人,李某可沒有閒心在此聽你無謂的訓誡,今明兩日,我先斷了你們的清水、齋食,看你們還有沒有氣力在這兒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
隻見李世盛回身向身後的邵達遞了一個眼色,道:“期限一到,先拿這老雜毛開刀,削掉他的舌頭和耳鼻,隻給他留雙眼珠子,好讓他看看到底誰先死!”
邵達臉上現出陰狠的表情,隻見他欠身說道:“督管放心,屬下一定讓牛鼻子老道體味一下何為生不如死!”
李世盛的目光在淳於清身上一掃,說道:“哦,險些忘了,這個‘淩霄峰’幫助本教除掉‘摧花公子’的小和尚暫且留下,他可是為本教建立奇功一件,近年來,那‘摧花公子’儼然成了教主的心頭大患,各分壇女弟子死在他劍下的可謂難計其數,連少教主也把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誓欲除之而後快,沒想到這一阻礙‘紅鸞教’稱霸武林的魔星,竟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和尚輕易解決掉,就憑這點,少教主起碼也要敕封他一個壇主的顯位!”
邵達不住點頭道:“督管所言極是,屬下自當對他有所照拂。”
稍一停頓,邵達再度道:“督管大人,這囚牢之地陰氣太重,以您之貴體委實不宜久留,算來時辰也接近正午,屬下早已在‘聆鶴軒’備下酒宴,敢情督管賞光,讓屬下陪您小酌幾杯,略儘欽慕之意。”
李世盛故作姿態地緩言道:“既然邵老弟誠意相邀,做督管的焉有不賞臉之理?那就清邵老弟引路,讓李某也見識一下你‘聆鶴軒’窖藏了多少好酒!”
邵達陪著笑臉道:“屬下窖中之酒,多半為前朝宮中陳年佳釀,如督管不嫌‘聆鶴軒’粗陋,屬下願陪您逐壇品嘗。”
李世盛臉上現出令人作嘔的奸笑,將歪脖子微微一晃,說道:“那本督管便卻之不恭了,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個教徒從牢門外快步而入,來到李世盛近前躬身道:“稟告督管,少教主傳喚您即刻前往‘飛鳶殿’候命。”
李世盛聞言收住諂笑,臉色肅然一變,說道:“邵達,看樣子定是有大事發生,本督管改日再向你討酒便是。”言罷,向隨行眾人一揮手,帶頭快步走出牢門。
一群匪類也不敢怠慢,紛紛前呼後擁急匆匆跟出了囚牢。緊接著“咣當”一聲,厚重的鐵牢門被重新關閉。
從那冰冷漆黑的鐵柵口,隻能依稀看見微弱的火影晃動,隨之便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待腳步聲漸行漸遠,“巴陵聖君”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古鬆道長,牙關一咬,說道:“真是虎落平陽、龍遊淺灘,如李世盛這般的敗類,竟也在你我麵前耍儘威風,若有脫困之日,我定然親手將他那歪脖子擰斷,方能消我心頭之恨!”
古鬆道長並未接言,隻是轉頭看了偎在冷牆邊的淳於清,而後長長歎了一口氣。
慧光大師當然明白古鬆道長的心思,他起身上前來說道:“阿彌陀佛,看情形我們適才之判斷並無偏頗,智清莽撞行事鑄成大錯,不僅使整個武林陷入空前浩劫,也令少林武當諸多門人受困於此,本派弟子釀此惡果,真叫貧僧痛心疾首!智清,事到如今一切悔之晚矣,你當作何感想?”
淳於清羞愧難當,竟將嘴唇咬出了血,他攥緊鐵拳說道:“智清自知有負師尊教誨,更無顏麵對武林同道,隻求能與魔教妖人血拚一場,戰死放休,以償當日之愆孽!”
古鬆道長從旁勸解道:“智清,你肩負著重振淳於世家及尋找殺父滅門仇人的責任,豈可輕言一死?武林一脈能否殘存延續下去,全都懸係於你們年輕一代的身上,以後切不可再有此種淺見妄言!”
慧光大師本打算也寬慰淳於清幾句,但猛瞧見一直陰沉著臉,負手而立的皇甫嚴後,繼而轉言道:“聖君,請恕貧僧妄加揣測,您一定是在為婉兒姑娘的事情憂心吧?”
皇甫嚴雙手青筋突起,須發不停抖動著,一看便知已是怒至極點,隻見他目射寒光,厲聲說道:“老朽今夜勢必要殺出這個牢籠,哪個膽敢阻攔於我,我皇甫嚴定要其血濺五步、屍橫當場!”
慧光大師眉峰一凝,言道:“聖君請聽貧僧一言,這囚牢深入山腹,其路徑必是縱橫交錯、曲折複雜,更有可能機關重重、步步凶險,我等若是冒然行事,一旦陷入迷途,恐怕再無脫困的機會!”
“巴陵聖君”一捋須髯冷聲道:“老朽心意已決,焉肯在此坐以待斃?想我皇甫世家僅有婉兒這一點骨血,如今她孤身一人陷入虎穴狼窩,凶險難料,倘若不及時脫困,其後果豈不堪虞?屆時若少林、武當門人不肯隨我一同涉險,老朽絕不勉強,憑我皇甫嚴這身老骨頭,必要與邪教妖人拚個魚死網破!”
慧光大師見皇甫嚴盛怒之下業已血灌瞳仁,心知勢難勸阻,隻得輕歎一聲道:“既然聖君決心已定,我少林諸位門人必以皇甫老俠馬首是瞻!”
古鬆道長亦接言道:“我武當眾弟子也絕無畏死貪生之輩,貧道願攜眾為聖君開路!”
“巴陵聖君”見慧光及古鬆均已表明了態度,臉色略微緩和了少許,他將雙手一拱道:“老朽謝大師及道長願陪皇甫嚴共闖虎穴龍潭,如能救得婉兒脫險,老朽必然不忘兩派之恩情!”
古鬆道長道:“聖君此言謬矣,此時此刻我等均身陷險境,若不守望相助、同舟共濟,必然難逃任人屠戮之噩運,聖君既已下了決心,不知可有較為周全的脫身之計麼?”
皇甫嚴道:“當下魔教妖人並不知道我等眾人已恢複了功力,必然疏於防範,我們可在守牢教徒巡查之時誘其打開牢門,出其不意將其製服,而後挾迫那妖人為我等指引脫離山腹的路徑,倘若能將困於此地的其他武林同道一並救出最好,如不從願,我們便先尋找到婉兒的下落,然後再相機行事!”
古鬆道長點首道:“聖君之策我看可行,隻要不受魔教旁門左道所控,以少林、武當以及聖君的武功修為,量他們也無法輕易阻攔住我等的去路!”
皇甫嚴頷首道:“既然諸位對此沒有異議,那明日子時,我等眾人便依計而行!”
“巴陵聖君”話音未落,猛然間自牢門之外傳來一個陰沉冰冷的聲音:“皇甫嚴,你好的大膽,憑你等螳臂之力,想要逃出‘紅鸞教’總壇,簡直是癡心妄想!”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數驚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