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時一樣。”男人的聲帶受過傷,聲音聽著嘶啞低沉,他彎腰坐下,全身肌肉緊繃,似乎要把西裝給撐破。
餐館內的氣氛變得凝重,客人們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想要趕緊離開,男人似乎也習慣了這些。
“老板,來兩碗麵,打包帶走。”高命朝著櫃台喊了一聲,隨後從多個空位旁邊走過,坐到了男人桌子對麵。
倒了兩杯熱水,高命的狀態無比放鬆:“聽說你最近在打黑拳?十三戰全勝?不過你參賽的名字好像不是你的真名?”
男人皺起了眉,皮膚被拉扯,他臉頰上的紋身鬼臉好像要張開血盆大口。
“我以前認識一個拳手,他和你長得很像,那孩子從小就很不容易。”
“他母親患有疾病,在丈夫死後,為了生活帶著一兒一女改嫁,他的繼父是個暴躁、好色、粗魯的賭徒,那窩囊廢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在患病的妻子和年幼的養女麵前維持自己可憐又可笑的自尊。”
“他要把自己在外麵丟失的尊嚴,變本加厲的找回來,通過暴力,以及比暴力更可怕的方式。”
桌麵好像在輕微晃動,四周的食客陸續離店,慢慢的,隻剩下了高命自己。
主食還沒有上,高命現在當然不會走。
“那賭徒簡直不配做父親,他在妻子病逝後,對待兩個孩子更加粗暴。指示大女兒乾各種家務,稍有不滿就拳打腳踢。”
“比起大女兒,更可憐的是小兒子。”高命語速放慢,用上了催眠的技巧:“小兒子天真善良,可他經常被繼父恐嚇辱罵,後來他患上了慢性尿床症,一直到現在都還有尿床的習慣。”
坐在桌對麵的男人眼神發生了變化,不堪回首的記憶一點點撕開了他的偽裝。
這一切都被高命看在眼中,他端起水杯輕輕晃動,聲音帶著特殊的韻律:“每次小兒子尿床後,繼父都會暴怒,他將濕漉漉的床單蒙在孩子臉上,把他按向尿壺,說狗都知道該去哪裡排泄。”
“你說完了嗎?”原本平靜的男人呼吸變得急促,他眸子裡布滿了血絲,深埋在心底的痛苦記憶被引動,童年的噩夢再次襲上心頭。
未來的顏花是喪心病狂的殺人魔,但現在的他還未完全綻放。
“因為害怕尿床,他甚至對睡覺產生了畏懼感,他在無數個黑夜裡強迫自己睜開雙眼,慢慢的,他變成了一個不正常的孩子。”高命的語速開始變快:“越無力反抗就變得越殘忍,他明知道暴力會產生更多的暴力,可他還是在黑夜中逐漸扭曲,早熟、狡詐、拚儘全力掩飾內心瘋漲的攻擊欲。”
男人的手臂慢慢弓起,他緩緩起身,西裝被繃緊的肌肉撕開,仿佛一座充滿壓迫感的肉山。
“繼父根本沒把他當做人來看待,還給他起了一個偏女性化的名字叫做顏花。”
“閉嘴!”男人舉起了拳頭,對準了高命。
“後來他長大了,他開始近乎自虐的訓練自己,但內心還是會感到恐懼,他的慢性尿床證變得更加嚴重了。”
“我讓你閉嘴!”男人無法克製自己,他的手骨發出脆響。
“那孩子痛恨自己的身體,更加瘋狂的磨煉自己,但沒人知道,他拚了命的努力其實隻是為了做一件事。”
重拳落下,高命也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他想要殺了自己的養父。”
拳頭停在眼前,高命的聲音像鋒利的刀子剖開了男人的內心,那個隱藏了二十年的秘密被戳穿,他感覺自己好像一絲不掛的站在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