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沒有拐彎,直白得讓人驚歎。
連走來送傘的丫鬟玉翡都聽見了,屏聲靜息地站在廊道邊,等待著世子的回答。
裴如衍的眼底閃過詫異和複雜,藏於袖中的手掌緊握成拳,麵上卻是一片洶湧後的平靜,“昨夜,我同你說的話,你不記得了?”
昨夜?
沈桑寧滿眼疑惑,“你……說了什麼?”
難不成是她重生之前,他說了什麼?
“嗬,”裴如衍忍不住冷笑一聲,“沒有。”
語畢,不再看沈桑寧一眼,隻身步入雨簾。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沈桑寧高聲喊道。
她實在不明白,裴如衍一天哪來那麼多脾氣?
不記得就不記得,他再說一遍不就好了嗎?
前世,隻知道他為人淡漠,一心公事,從不知他氣性這麼大。
怕不是自己把自己氣死的!
沈桑寧心裡正吐槽著,雨簾中的男人卻止了步。
裴如衍轉頭,聲音冷冽:“已經回答了。”
話音落下,他大踏步朝院內走去
玉翡撐著傘,追也追不上,隻得回來接沈桑寧,“少夫人,早膳已經備好了。”
彼時的沈桑寧說不清是失望多些,還是感慨多些。
兩輩子算起來成了兩次親,她竟然都未遇上良人嗎?
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裴如衍與她雖定親三年,可這三年內,他們也隻在幾次宴會上匆匆一瞥。
娶她,多半也是因為遵從老國公的意思,並非自願,當然也沒什麼值得歡喜的。
這般也好,隻將他當成是婚姻的合作人、未來孩子的父親。
青雲院,正屋。
一桌精致的早膳琳琅滿目,沈桑寧還沒坐下,就聽屏風後窸窸窣窣的換衣聲。
扭頭望去,隱隱約約瞧見裴如衍脫了上衣。
“我興許是昨夜睡糊塗了,這才不記得的,”沈桑寧小聲辯解,“要不,你再說一次?”
隨著她聲音落下,屏風那頭窸窣聲也斷了。
沈桑寧能感覺到他心情不佳,不願意再提起昨夜的話題,這倒也無所謂。
隻是,萬萬不能影響到晚上同房的心情呀!
沈桑寧一直沒忘,自己的首要任務是儘快生下裴如衍的孩子,爭取兩個保證一個,其次是儘量延長裴如衍的性命。
她默默走近,沒有偷窺他的想法,隻是背靠在屏風的另一麵,明知故問,“我惹你不開心了嗎?”
“沒有。”
裴如衍一邊淡淡地答複,一邊穿戴整齊,從屏風後走出來。
一襲月光白的蜀錦長袍,襯得整個人貌如謫仙,一塵不染。
他率先落座在圓桌前,沈桑寧便坐在他身側。
看著裴如衍執起筷子將水晶湯包夾在碟中,她小心翼翼地問,
“既然沒有生氣,那你晚上要回房睡嗎?”
裴如衍拿筷子的手一頓,不太情緒地抬眼,“夫人想我睡哪兒?”
他眸中沒有一絲欲色,仿佛當真隻是問問她的意見。
沈桑寧未經猶豫,便脫口而出,“想你回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