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話鋒一轉,“那嫂嫂可否告知我,將那洛氏放在了哪裡?”
還是這個問題。
沈桑寧正要裝傻,就聽裴如衍主動解圍——
“你自己的妾室,你嫂嫂怎麼會知道。”
裴徹執著道:“可是我手下人查到洛氏上了來金陵的船。”
裴如衍麵色如常,“金陵的船,又不是你嫂嫂的船,說話做事,要拿出證據來,毫無依據就將矛頭指向自家人,父親是這樣教你的?”
不出意外,裴徹落於下風,他開始懷疑自己,“兄長說的是。”
裴徹並未久留,他來金陵的目的是找洛氏,既然從沈桑寧這裡得不到答案,就離開了。
裴如衍卻有些猶豫,“夫人,你鐵了心要藏洛氏嗎?”
畢竟洛氏肚子裡,懷的是裴家的孩子。
沈桑寧摸不清他的意思,“洛氏也算是遇人不淑,她隻想要留下那個孩子,從此與裴徹再無關係,不會再和國公府有牽扯。”
裴如衍看著她,“我隻問你的意思。”
她點頭,欲表態,紫靈忽然衝了進來——
“少夫人,不好了。”
“洛氏出事了!”
原本沈桑寧交代了,讓洛氏這幾日不要出門,可悶在屋裡容易想太多,再加上吃壞了東西,這會兒動了胎氣。
沈桑寧帶著大夫親自趕了過去,大夫開了藥,暫且無恙。
看著洛氏虛弱的樣子,沈桑寧到底是有懷胎經驗的,稍稍安慰了幾句,見洛氏情緒好轉,才準備離開。
她道:“我在金陵未必還能呆多久,你既決定了要獨自生活,就要堅強起來,我遲早是要離開的,幫不了你太久。”
洛氏點頭,“我明白的。”
兩人在屋內不久,小院的門突然被大力踹開,兩人皆是一驚。
沈桑寧起身走到屋外,見黑著臉的裴徹大步流星走近——
“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嫂啊!”
他推開門,看見了床榻上的洛氏,隨即冷笑:“我差點就信了兄長的話,還好留了個心眼,跟著嫂嫂的馬車,否則還被你們蒙在鼓裡。”
說著,裴徹健步奔進屋裡,毫不憐惜地就要去提洛氏。
洛氏還懷著孩子呢!
沈桑寧跑進屋內,“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裴徹一手攥著洛氏的臂腕,轉過頭,“一個逃妾,一個毒婦,我有什麼好說的!”
毒婦沈桑寧上前阻止,“她懷的是你的孩子,你彆——”
話沒說完,就被裴徹反手推倒在地。
聽他冷嗤,“你還知道是我的孩子?不知道的,以為洛氏懷的是嫂嫂的孩子呢!”
陪同前來的紫靈大喊,“二公子,這是什麼昏話啊!”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沈桑寧的腰撞在衣櫃上,有點疼,被紫靈扶起。
那頭,洛氏掙紮著,還不忘護著肚子,“夠了!”
許是洛氏從未大聲喊過,裴徹也是一怔,“你同我喊?”
“是!”洛氏眼淚流下,“大少夫人心善收留了我,若她是郎君口中毒婦,那您算是什麼呢?”
“今後我不想再與郎君有牽扯,請你放過我吧!”
裴徹難以置信,“你確定?”
洛氏堅定道:“往日我的確愛慕郎君,即便在外人眼裡郎君是紈絝,可郎君待我很好,我願意做妾。”
“可我當時卻不懂,情愛易變,我不是郎君的妻子,隻能看著郎君與正妻如膠似漆,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因為我不是郎君的妻子,就不配生下自己的骨肉嗎?”
聽著洛氏的質疑,裴徹沉默了許久,啞然道:“時機不對,等我有了嫡長子,你就能生。”
洛氏苦笑,“為什麼要等?郎君隻是我年少犯下的錯,我現在想了結,我隻想要這個孩子。”
裴徹嘲諷道:“你可知道,離了我,這個孩子什麼也不是,而你如何帶著孩子生存?”
洛氏直視著他,昔日柔美的眸光也硬氣幾分,“那是我的事。”
“我可以給你放妾書,”裴徹神色漸冷,“但這個孩子,留不得。”
他說著,便將洛氏拖下床,在洛氏差點磕到床沿時,護了護,而後將她直接拽走。
“放開我,放開……”洛氏掙脫不開。
沈桑寧見裴徹油鹽不進,目光落在一旁的木棍上,她雙手握住棍子,想著昨日裴如衍說過的,打哪兒不會出事。
在裴徹將人拖到庭院時,她心一狠,一棒子就朝他脖頸打去。
豈料這人背後跟長了眼睛似的,他突然回頭。
沈桑寧手中力道來不及收,一棒子朝他肩膀打去。
“唔……”裴徹吃痛,放了手中洛氏。
沈桑寧手中還舉著木棍,可是裴徹不僅沒暈,看她的目光也變得陰鷙可怕起來。
早知道出門時帶幾個護衛了。
她一陣懊悔,這會兒,怕是沒人能製服裴徹。
下一瞬,手中棍子被他一把奪過,他高舉著棍子,似要向她襲來。
沈桑寧下意識閉了眼,半晌後,棍子並沒有挨在身上,隻聽他嗤笑一聲。
她睜眼,他已經走至眼前,扔了棍子。
裴徹的眼中難掩厭惡,“你這毒婦,都將我兄長帶壞了,如今還想害我?”
“其心可誅!”
沈桑寧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怒了。
沈桑寧默默後退一步,卻被大手驀然扼住脖頸。
裴徹終究是掐了她。
如同前世的新婚夜,他掐著她的脖子,恨不得殺了她,可又不能殺妻,所以他也是這樣厭惡地看著她,怪她占了妻子的位置。
紫靈大駭,上前扒拉裴徹,“二公子,你放開我家少夫人!你是要掐死長嫂嗎!”
裴徹冷嗬,“毒婦,我兄長都是受你蠱惑,家宅不寧,皆因你起!”
沈桑寧雙手去扒脖頸上那雙手。
他掐得愈發用力,沈桑寧呼吸不上來,眼眸泛紅。
“混蛋……”
忽地,脖頸的手一鬆,她抬頭,隻見洛氏拿著那棍子打在裴徹頭上。
裴徹悶哼一聲,腦海中少女淺笑的模樣一閃而過,他的視線落在沈桑寧的臉上,眼中陰霾消散,逐漸變得迷惘。
就仿佛,是透過她,看見了彆的什麼人。
沈桑寧重獲生機,大口喘著氣,她覺得今日的裴徹,有些瘋過頭了。
她對上裴徹迷茫的眼,那副要暈不暈的樣子,毫無攻擊力。
正鬆了口氣,卻見他忽地伸手。
大掌停在她麵頰邊,並未觸碰到,他眷戀而溫柔,唇瓣動了動。
隨即倒在了地上。
唯有沈桑寧看清了他的唇語。
刹那間,一股寒意席卷全身,冷汗倒流。
他喊的,是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