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帝從寢殿往外走,在用早膳的禦桌前坐下,伸手接過折子,“他倒是認真。”
說著,攤開一本本折子,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晉元帝抬頭,見大太監手上還捧著厚厚的冊子,“這也是裴如衍送來的?”
大太監點頭,見他麵色不佳,於是問道:“陛下,不如用完早膳再看?”
“朕先看。”晉元帝堅定道。
這不看不生氣,一看更生氣。
李家借著職位之便,竟然幫助商賈逃賦稅?奏折上隻寫了葉家,可誰知道還有沒有王家張家的!
難怪國庫緊張,全都變著法地進了李家口袋!
早膳還冒著熱氣,也沒有晉元帝的火氣大,他重重地將賬本拍在桌上,“朕還沒死呢!他李家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大太監屏退宮人,安撫晉元帝。
晉元帝唇色發白,搖搖頭,眼下,還是抄家要緊。
賬本便是鐵證,“宣,宣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正走在宮道上,就被急匆匆的小太監請上了轎攆,前後左右八人抬著轎攆步子快得沒影,趕超了一眾大臣,刑部尚書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早起的困倦被抖完了,當下精神得很。
進了禦書房,聽晉元帝說要抄葉家,刑部尚書一驚,也巧,他手中捏著的折子也是事關葉家,於是鄭重開口,“陛下,金陵有一樁疑案,微臣本欲在早朝時再向陛下奏報,如今也等不到早朝了,陛下,葉家夜裡走水,全府無一生還,金陵知府懷疑是人禍,但府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什麼?!”晉元帝氣得急咳起來,平穩後,捏緊了拳頭。
賬本入京,葉家滅門,此事必然與李家脫不了乾係。
李家猖狂至此,上次剛罰完,距今才過去幾日?竟還絲毫不知收斂!
晉元帝將裴如衍遞來的奏折收在手中,對刑部尚書道:“朕方才所說之事,先莫要伸張,你隻以懸案名義,先行徹查葉家,裡裡外外,以及葉氏名下所有產業賬目,裡裡外外,皆以查案之名細查一遍,查清葉家滅門由何而起,朕要證據。”
如今沒有葉家之人,無法指認李丞相罪行,光靠賬本,還不夠。
或者說,想要徹底將李丞相拉下馬,讓李氏全族再不翻身,光靠貪汙還不夠,還需要更多。
比如,滅門之禍是李氏所為。
刑部尚書聽懂晉元帝之意,領命而去,出了禦書房,也絕口不提今日被陛下召見所為何事,仿佛一切與李相毫無關係。
禦書房內,晉元帝靜靜地坐著,也沒有吃早膳,捏著奏折與賬本,忽而起身,朝著一麵書櫃走去。
他在書櫃前站定,伸手將奏折塞進一層縫隙中。
“嘭!”
隻聽一聲響,另一本陳放許久的奏折掉了下來。
存放之久,甚至不是本朝的。
晉元帝彎腰,將奏折撿起,奏折的紙葉早就泛黃,是前朝遺留的。
關於這本奏折,也是說來話長。
奏折上的字跡是李丞相祖父的,當年,謝氏被汙謀反,是順應前朝昏君心意的,謝氏男兒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留在京城的家人悉數被誅,老弱婦孺慘死,敢站出來為謝氏辯白的隻有寥寥幾人。
李太爺便是這寥寥幾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