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辛苦勞作一年,收獲的糧食幾乎都要被他們搜刮乾淨。”
宋靜姝的聲音有些顫抖,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絲顫音,眼中閃爍著憤怒的淚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和恐懼。
“有些人不願意交,或者實在交不出那麼多糧食,就會被他們活活的打死打死。”
說到這裡,她閉上了眼睛,像是要把那些可怕的畫麵從眼前趕走。
“等給王家交了七成稅糧後,過段日子官府又會來收稅,還要和我們征兩成糧。”
大家都不願意交啊,因為這些糧食交出去後,根本就不夠一家人撐到年底,大家都會餓死的。”
“可他們不管我們的死活,那些穿著官服的人喊來了好多人,衝進村子裡就把吃的都搶走了。”
“他們還說是陛下要打仗,讓我們支持朝廷。不然那些異族就打過來了,可我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啊……”
宋靜姝的小拳頭緊緊地握著,因為用力過度,指關節都泛白了,她的手臂在微微顫抖,顯示出她內心的憤怒與委屈。
聽到宋靜姝這些話,李承乾不自覺地挑了挑眉角,眉頭向上揚起,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他的雙手在龍袍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蠕動。
“接著說。”
李承乾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波瀾不驚,可那平靜的語氣下麵仿佛蘊含著能摧毀一切的驚天巨浪,隨時都可能爆發。
他的嘴唇微微抿著,眼神緊緊地盯著宋靜姝,眼神中的威嚴更甚。
“我們家沒有了糧食,隻能去山裡找找吃的。然後,王家貼出了一張告示。”
宋靜姝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那動作有些慌亂,像是要把所有的悲傷和恐懼都擦掉。
她繼續說道。
“說要挑一些女子,如果被選中了會給一些糧食。”
“但是沒人相信王家,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個陷阱。”
“可是,我們太餓了,有些人實在沒辦法,就想著也許……也許這是一條活路。”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揪著自己的頭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絕望。
“她們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輪到我們村子的時候,我們村子的人都不願意。”
“後麵,王家喊了好多人,把我們村子都圍住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姐姐被他們帶走,姐姐一直在哭,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可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宋靜姝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斷滾落,打濕了她的臉頰。
“走的時候,他們給了我們一小袋糧食。說是可憐我們,可這一小袋糧食,對於我們一家人來說,連一天都撐不下去啊。”
“姐姐被帶走後,耶耶想要第二天去王家,看看姐姐怎麼樣了。”
“耶耶說,他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姐姐帶回來。”
“可是第二天,還沒等耶耶去,王家的人又來了,這次他們要帶走我的阿娘。”
“他們說就我姐姐一個人沒意思,還要再帶一個。”
宋靜姝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眼中滿是驚恐,她的眼睛瞪得極大,眼中布滿血絲,像是一隻受驚的野獸。
她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
“我那天去摘野菜了,回來看到他們在抓人,我就躲了起來。我看著阿娘被他們帶走,我……我好害怕。”
她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撕扯出來的。
“我回家後,耶耶和我說,要去報官,他說朝廷一定會為我們做主的。”
“我不放心,就遠遠地跟著耶耶。可是……可是我看到耶耶再也沒有出來,是兩個衙役把耶耶抬出來的。”
“他們說耶耶不自量力,還敢告王家。他們出了城就把耶耶的屍體往亂葬崗隨便一丟,那個亂葬崗有許多屍體,我在裡麵找到了阿姐和阿娘,他們……他們都死了。”
宋靜姝已經泣不成聲。
“我給他們拿葉子蓋了一下,我怕王家把我也抓走,我要是被抓走了,就不能為他們申冤了!”
“我耶耶曾經對我們說過,我們所有人都有兩個耶耶,一個是耶耶自己,他隻是我的耶耶,另一個是陛下。”
“我耶耶說,陛下哥哥是全天下所有老百姓的耶耶,陛下會保護我們的。”
宋靜姝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李承乾,眼中滿是期待和哀求。
“可是王家人對我耶耶說,他哪怕走到長安,陛下也是不會管的,他們是太原王家,太原是他們的。”
“他們說我們隻是太原的豬狗,隨便他們任意取用也不會有人給我們這群豬狗出頭。”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擦了擦眼淚,可淚水還是不停地流下來。
“我不服氣,我一個人偷偷出了太原,一路上問長安往哪裡走,我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久好久,我不敢停下來,我怕被抓回去。”
“就這麼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好遠好遠。”
“然後我遇見了陸哥哥,他是個好人,他給我洗澡,請我吃東西,還帶我來見了陛下!”
宋靜姝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可很快又被悲傷所取代。
李承乾聽到這裡,眼中滿是憐惜,他看著宋靜姝瘦弱的身軀,暗暗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出“哢哢”的聲響。
心中對太原王家的恨意又多了幾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陛下,我走了那麼久,本來是想來罵罵你的。”
宋靜姝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小,氣息越來越微弱,她的臉上掛著淚痕,臉色變得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像是一張被抽乾了生命的畫卷。
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李承乾感受到了不對,他心中一驚,立刻從龍椅上站起來,動作迅速而敏捷。
他將宋靜姝抱在了懷裡,雙臂緊緊地環繞著她,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
“溫太醫過來!”
李承乾大聲喊道,聲音中透著焦急與擔憂。
溫太醫匆匆小跑了上來。
他的腳步急促,鞋履在地麵上踏出一連串的聲響。
他看了一眼宋靜姝的麵色,眼神變得凝重,然後急忙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脈搏。
他的手指搭在宋靜姝的手腕上,眉頭緊皺,全神貫注地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
幾乎微弱不可摸,溫太醫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起來,他緩緩地站起身子,對著李承乾緩緩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無奈與惋惜,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李承乾看向懷裡的宋靜姝,眼中滿是心疼。
“說吧,朕聽著呢。”
他輕輕地說道,聲音溫柔而又悲傷,仿佛害怕聲音大一點就會驚擾到這個可憐的女孩。
他低下頭,把臉貼近宋靜姝,眼神中滿是關切。
“本來……本來我還想問問陛下,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你明明是我們大家的耶耶,可我見到陛下,才……才發現,我好像誤會陛下了。”
宋靜姝的聲音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她的眼睛半睜半閉,眼神有些迷離。
“我耶耶說,他死後,陛下就是我的耶耶了……陛下耶耶,求求你,幫我耶耶他們報仇好嗎?你是最好的陛下耶耶……”
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艱難地吐出每一個字。
宋靜姝艱難地說完這些話後,最後一絲氣息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她的身體猛地一軟,徹底地倒進了李承乾的懷裡,宛如一片凋零的花瓣,再沒了生機。
李承乾的手臂下意識地用力收緊,像是要把女孩那已經逝去的生命重新拉回來,他緊緊地摟著她,那力量大得仿佛要將兩人融為一體。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了一般,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陛下耶耶知道了,一定會幫你報仇!”
那話語中帶著無儘的悲傷與憤怒,在空曠的太極殿內久久回蕩,像是對逝去生命的承諾。
“來人,將陸璟鑠押入昭獄等候發落!”李承乾抱著宋靜姝一聲令下,聲音在太極殿內回蕩,冰冷而威嚴。
神武衛們立刻朝著陸璟鑠圍去。
陸璟鑠卻滿臉笑意,那笑容在這緊張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他沒有絲毫反抗,從容地任由神武衛將冰冷的枷鎖套在自己身上,然後被押著帶走。
他每一步都走得堅定有力,仿佛不是走向那陰森恐怖的昭獄。
他的身影逐漸遠去,隻留下群臣們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