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布置精美的臥房之中,高陽公主靜坐於雕花銅鏡之前,桌上的燭光輕輕搖曳閃爍。
她纖細的手指穿梭於如墨的發絲間,執著一把溫潤的玉梳,一下又一下地仔細梳理著。
自與辯機相遇相知,她的內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奇異的活力。
那股子青春靈動的氣息竟似悄然回歸,平日裡的拘束在愛意的滋養下漸漸淡去。
正待她緩緩起身,準備走向一旁柔軟的躺床,好好舒緩這一日的疲倦之時,門外的走廊裡突兀地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迅速朝著她的房門逼近,緊接著,“砰砰砰”的敲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響起。
一個陌生且低沉渾厚的男聲穿透門板,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公主殿下,陛下有旨,還請速速更衣,走出房門。”
高陽公主的心猛地一縮,一陣強烈的不安瞬間湧上心頭。
她慌亂地伸手抓取一旁的衣物,手臂微微顫抖,往日的鎮定自若早已消失不見。
她匆忙地將華服往身上套,絲絛在腰間胡亂纏繞,玉佩與珠翠也隻是隨意地掛著,未等穿戴整齊,便踉蹌著衝向房門,一把將其推開。
門外一片明亮。一支支燃燒的火把將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晝,那跳躍的火苗映紅了她的臉龐,也照亮了眼前令她膽寒的場景。
人群簇擁之中,那個熟悉的身影——辯機和尚,正雙膝跪地,低垂著頭顱。
高陽公主的目光瞬間鎖定在他身上,剛要抬腿向前衝去,她的侍女卻猛地撲上來,死死拉住她的手臂,帶著哭腔喊道:“公主,不要去啊!公主!”
高陽公主頓時怒目圓睜,轉頭對著侍女就是狠狠兩巴掌。
“滾開!你也敢攔我?”
侍女被打得雙頰紅腫,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吃痛之下,無奈鬆開了手。
高陽公主剛要再度邁步,兩個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如兩尊門神般橫在了她的麵前。
“還請公主退下!”
他們的聲音冷硬如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高陽公主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輕輕哼了一聲。
隨即,她身姿婀娜地扭動起來,瞬間媚態儘顯,抬起那白皙的玉手半掩著朱唇,發出一串清脆悅耳卻又透著幾分淩厲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就憑你們?也想要攔我?”
“我可是大唐的公主,皇兄難道還敢背負一個殺妹的惡名嗎?你們敢動我嗎?”
“今日若是你們膽敢傷害辯機,那我便與辯機一同赴死。”
“就讓我那皇兄落得個殺叔殺妹的千古罵名,你們有這個膽量對我動手嗎?”
就在此時,房遺愛神色慌張地從外麵衝了進來,他的眼神中滿是驚憂慮,直直地望向高陽公主。
“高陽!你要乾嘛!不要衝動!”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試圖阻止高陽公主的瘋狂行徑。
高陽公主轉頭看向房遺愛,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冰冷無比,仿佛能將周圍的空氣都凍結,那眼神猶如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房遺愛。
她滿臉鄙夷地審視著房遺愛,大聲嗬斥道:“你這個窩囊廢,如今竟學會去告狀了?我實話告訴你房遺愛,我從來就沒瞧得上你,對你隻有厭惡,我隻鐘情於辯機,隻有他能給我真正想要的感覺。”
“與辯機相比,你簡直一文不值,知道嗎房遺愛?你口口聲聲說愛我,為何不用你的命去換辯機的命啊!”
高陽公主的聲音愈發高亢尖銳,最後竟至聲嘶力竭,無情地衝擊著房遺愛的內心。
房遺愛隻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千萬把利刃反複切割,痛徹心扉,被自己心愛的人如此唾棄辱罵,他隻覺世間再無一絲生趣,身體也搖搖欲墜。
高陽公主看著房遺愛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毫無憐憫之意,厭惡地瞥了他一眼後,又迅速將飽含深情的目光投向辯機。
“小和尚。你彆怕。本宮這就來救你。”
辯機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她的呼喊充耳不聞,隻是靜靜地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那低沉的誦經聲在這喧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小和尚,你為什麼不理我啊!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高陽公主見辯機對自己不理不睬,心中的焦躁愈發濃烈。
辯機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狂躁不安,緩緩睜開雙眼,目光輕輕地投向高陽公主。
看著高陽公主那淚眼汪汪的模樣,辯機心中泛起一陣不忍,但他還是強忍著內心的波瀾,緩緩扭過頭去,平靜地說道:“公主不必為貧僧費心,貧僧犯了戒律,也知道過錯。”
“這一切皆是貧僧罪有應得。”
“公主您乃陛下的妹妹,陛下定會顧念親情,不會為難於您。”
“貧僧隻願公主日後能與房施主和睦相處,安穩度日。”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