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後,耿舒寧得到消息,養心殿最受皇上信重的蘇大總管,據說因喊萬歲爺的聲兒太大驚了駕,被賞了十個板子。
耿舒寧:“……”那位爺是紙糊的嗎?
不過,蘇培盛不是什麼好鳥,他挨打,耿舒寧心裡暗爽,很有胃口地多啃了幾塊從尚膳局帶來的豌豆黃。
消息和點心都是鈕祜祿靜怡從六尚局那邊帶來的。
鈕祜祿靜怡從周嬤嬤那裡得知了自己的造化,也知道這造化是耿舒寧帶來的,紅著臉兒攜禮特地過來謝她。
審訊判罪歸慎刑司管,宮人賞罰和杖責都歸尚宮局執掌。
“我來的時候,負責打板子的太監正好回來記檔,板子是見了血的。”鈕祜祿靜怡一邊給耿舒寧倒玫瑰露,一邊感歎。
“說什麼驚了駕,估摸著是蘇總管犯了萬歲爺的忌諱。”
耿舒寧心想,就那王八羔子,肚子裡的壞水打死個十八回都夠了,這還用說麼。
但她對這對主仆的八卦一點興致都沒有,隻將鈕祜祿靜怡帶來那對水頭極好的玉帶雪翡翠鐲子推回去。
“靜怡姐姐應該知道,不是你也會是彆人,我是為了自己,選擇了最有利的說法,當不得你這樣的大禮。”
鈕祜祿靜怡了然,“我既得了好處,謝你跟你的目的並不衝突。”
她這話說得極為認真,坦然看著耿舒寧。
“我還欠你一個道歉,先前知道太後娘娘有推你上前的打算,我和思雅豬油蒙了心,著實對你不住,往後再不會了。”
“知道你誌不在宮裡,我不是不知恩的人,也與你交個心,若將來有了機會,我會幫你實現心中所願。”
耿舒寧推拒幾下,實在推不過去,隻得收下。
她依舊笑得溫軟,“姐姐的前程遠大,既然你誌向不改,還是多防備些身邊人。”
原本耿舒寧想釣的是佟思雅,但鈕祜祿靜怡仍然想進後宮,她多提醒一句也沒什麼。
至於到最後會是誰的前程,她不管,也管不著。
耿舒寧捏著豌豆黃慢慢啃,細聲表明自己的心思。
“我隻求在太後身邊好好伺候,能安生度過這一年工夫也就夠了。”
交心和幫助什麼的,耿舒寧從來沒期盼過,也不接受。
彆看鈕祜祿靜怡現在說得敞亮,過了千秋節,她們就是主子和奴才之分。
先前鈕祜祿靜怡和佟思雅,能為了利益毫不猶豫給旁人下刀子,待得哪一天剮耿舒寧的肉還能得到利益的時候,話再好聽也不耽誤她拿個奴婢開刀。
宮裡容不得善心和天真。
鈕祜祿靜怡定定看著耿舒寧的笑臉,聽出耿舒寧的畫外音,心裡歎息。
誰說耿舒寧脾氣軟好欺負?
這分明是外柔內剛,分毫容不得欺辱。
有了先前那一樁口舌,她們再也不可能跟姐妹一樣親熱了。
這份人情鈕祜祿靜怡暗自記在心裡,早晚有機會還了就是。
養心殿這頭,蘇培盛挨完打還得伺候,苦著臉一瘸一拐進了禦書房。
老實說,他都不知道自個兒這頓打從何而來,但不耽誤他稟報時特地壓低了聲兒。
“萬歲爺,陳嬤嬤傳話說,不用烏雅嬤嬤遞話,太上皇那邊一早就派了人過來,叫太後娘娘給養心殿安排女官。”
聽到蘇培盛壓低後有些哆嗦的怪異動靜,胤禛抬頭淡淡掃了他一眼。
若不是蘇培盛那晚擅自帶耿舒寧去青玉閣,他也不會挨打。
更彆提這狗奴才昨日還想安排耿舒寧近身伺候,他心裡恨得緊,夜裡才會做那樣荒謬的夢。
打他一頓,好叫他長長記性,省得這狗奴才愈發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胤禛懶得看蘇培盛那副苦瓜樣,垂眸繼續批折子。
“朕不希望祥瑞的事叫太上皇聽到彆的風聲,若再辦不好差事,下次就滾去辛者庫反省。”
瓜爾佳氏那邊他已經敲打過,胤禛不希望祥瑞與耿舒寧有關的事情被旁人知道。
即便他再討厭耿舒寧,這女人現在也是他的。
有些事情可以由著太上皇暫時掌控,可他絕不會由著太上皇打自己人的主意。
蘇培盛小心著應下,遲疑了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開口問。
“萬歲爺,太上皇吩咐太後娘娘安排女官,若太後將舒寧姑娘也安排過來……”
胤禛冷著臉斜睨蘇培盛一眼,頗有種立刻要送蘇培盛進辛者庫的意思。
蘇培盛心下一凜,記起淩晨主子吩咐的話,不敢再試探,乾笑著躬身。
“奴才知道該怎麼辦了,奴才這就去安排。”
但不等蘇培盛退出去,胤禛驀地又開了口。
“回來。”
蘇培盛咬著後槽牙,忍住腚上的疼,恭敬扭轉身子聽吩咐。
胤禛沉默了片刻,微微蹙眉,“若太後有賜婚的意思,攔下來。”
他心裡彆扭,不想立刻就見到耿舒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