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一個自幼被人欺淩的女子,有複仇的野心,膽色過人……”
腰也纖柔?
李肇驅除腦子裡突生的怪異雜念,浮出一絲冷笑。
背靠舊陵沼一群來曆不明的亡命之徒,在後宅裡興風作浪倒也夠了。想憑一腔孤勇在這波譎雲詭的朝堂權力中樞殺出一條血路,報仇雪恨,還是差一點斤兩。
“不如推她一把。”
李肇親縛信筒,漫不經心地抬手,如同處理瑣碎繁雜的東宮雜事一樣,在窗口將白鴿放飛。
看白鴿展翅,當時隻道是偶然。
卻不知,往後年年歲歲,總有相見……
接下來的兩日,薛府裡很是安靜。
梨香院裡,薛綏正帶著幾個丫頭和雪姬,在庭院的小廚房做吃食。
鐵鍋架在灶房門外,擺一張木桌,瓷碗裡盛著桂圓,紅棗,粟子等物,鍋裡翻騰著的是一隻白胖胖的大豬蹄子,飄出誘人的香味。
春日的陽光照得地上,光影斑駁,眾人笑聲不斷。
外麵便是這時傳來的哭聲,號啕大哭,全然不顧體麵。
薛綏朝如意看一眼,如意便心領神會。
“婢子去看看。”
以前她們都不知道,如意在府裡人緣是極好的,嘴子碎,討人喜歡,不消片刻就打聽來了消息,喜滋滋進門。
“姑娘,你看誰來了。”
來人是錦書,她表情與如意如出一轍,皆是滿臉堆笑。
薛綏問:“何人在哭?”
錦書應道:“是四姑娘屋裡的清竹,方才去找大夫人討要月例銀子,被劉嬤嬤嗬斥了。這幾日,四姑娘日子可是難受,跑去找老爺訴苦,事關大姑娘,老爺也不肯再偏幫她,由著大夫人給她臉子。”
雪姬歎息,“倒是沒瞧出來,四姑娘有這等心機。”
錦書瞥一眼渾不知事的雪姬,笑道:“婢子是來給六姑娘道喜的。”
薛綏笑了笑,沒有多說。
雪姬看她不在意也不好奇,便問:“有何喜事?姑姑快說。”
錦書笑道:“婢子也是在老太太房裡聽來的。有那京中的鐵麵禦史,彈劾端王殿下,說殿下違製選侍,意圖結交大臣。貴妃娘娘原本要往端王府後宅塞好幾位庶妃媵侍,這一道劄子,讓娘娘歇了心思,還誇了大姑娘賢德。”
雪姬道:“那我六姐兒喜從何來?”
錦書不便說破,隻道:“是大姑娘勸諫貴妃,趕在事發前,便悄悄把各家各府的姑娘名庚退了回去。原本端王選幾位侍妾,算不得大事,這頭禦史讓聖上為難,聖上心裡窩著火呢,回頭又尋不到貴妃什麼大錯,你說巧妙不巧妙?”
是挺巧妙的。
兩頭都算計得恰恰好。
貴妃退回那些女子,再哭訴幾聲委屈幾句,皇帝自然不會再追究。
可他心裡就指不定怎麼想了……
薛月沉得了薛綏的點撥,得貴妃誇讚,即刻派人給薛府送來一封書信,叮囑大夫人萬萬要好好置辦六姑娘的嫁妝。
傅氏當這個家,可不輕鬆,府裡上上下下數百口人,個個要吃要喝,樣樣都要錢,得了大姑娘的信,傅氏兩頭受氣,又不想再在府裡的銀錢上支出,隻得再刻薄一下薛月盈了。
“大夫人剛稟明了老太太,晚些便要找四姑娘說去。老太太先頭打發給四姑娘的兩個鋪子,也要一並收回來。”
如意忍不住幸災樂禍。
“不定又要委屈成什麼模樣呢。”
薛綏倒沒有多說什麼,對小昭道:“裝上我們蒸的糕點給錦書姑姑帶回去,讓老太太也嘗嘗鮮。”
小昭應下照做,錦書拎著食盒笑盈盈地走了。
院子裡都是嬉笑聲,薛綏沒動。
有些事情隻怕沒那麼簡單。大夫人再怎麼生氣,不至於克扣薛月盈的月例。一個主母做這事太不體麵,除非是做給大家看的。
大夫人恨透了她,一計不成,下一計隻會更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