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彆看那仙人自在,卻也有苦痛之事,您可曾聽聞前些陣仙族的公子都去了?哎……”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李通崖默然了一陣,看了看這老翁的模樣,低聲道:
“李家也不是好東西…你可曾恨過。”
“恨?”
老翁呆了呆,將船撐子一放,將那火爐拿起來,露出下麵的炭火,又將那米酒亮給李通崖看,答道:
“小人不過一小船翁,春日能用上炭火煮酒,當季的好酒不能說暢飲,卻也是三天飲一次了!”
老翁又拿起船撐子,撩起一連串的水花,指了指西方東山越之處,叫道:
“殘暴之君,殺人如麻,舉山越全族之力供他一人奢靡!”
滿是皺紋的枯瘦手指又指向黎夏郡之處,老翁道:
“合族而滅,舉郡覆亡,仙族默然不語,作壁上觀!”
最後指向鬱家密林郡的方向,聲色具厲,叫道:
“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世家飲酒投壺,擊楫歡歌,下民哭泣,屠戶掛出犬首,下頭卻放著人肉,今年人肉之價越發賤,去歲三錢一斤,如今止剩二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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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垂下兩行淚,低聲道:
“見了這樣民生疾苦,小人卻還能飲酒燒碳,舊族被解散也不過是除了一害,哪裡還有恨呢?”
李通崖大為動容,在他的身邊坐下,兩人任憑小舟自流,老翁複又飲酒,兩頰皆是淚,沉聲道:
“老爺說李家也不是好東西,卻要分善惡了,小人沒幾年可活,也說幾句殺頭的話!”
他拿起船撐子,須發皆張,露珠一顆顆滾落下來,老翁咬牙道:
“天下的魔道、仙人、宗門、世家、權貴、甚至是百姓,有一個算一個,按德行論起善惡,皆可殺之!”
一句話出自凡人之口,卻叫李通崖微微發寒,河上的鳥獸與蟲鳴皆消失了,老翁這才低聲一歎,複又道:
“可小人見了這麼多事,看了這麼多人,早就不以卑鄙險惡為惡,不以為人正派為善,這種無法無天的世道,卑鄙者生,正派者死,真要論起善惡,隻看一事。”
“何事?”
李通崖低聲問了一句,老翁飲了酒,答道:
“治下百姓歡愉,兩頰圓潤,即為善,治下流離失所,易子而食,即為惡。”
“李家約束子弟,治家甚嚴,精通籌謀,下民生活過得簡直是仙神日子,皆翹首盼望著,君不見那公子離世,鎮中家家縞素?若是有甚麼偽君子狺狺狂吠,說什麼行事不正,眾民皆要向他吐唾沫,戳脊梁了。”
話音落下,李通崖沉思著,兩人相對而坐,老翁呆坐了十幾息,這才重新拿起船撐子,抹了抹淚水,笑道:
“卻是小人失態了。”
“受教了。”
李通崖鄭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心中竟然多了種坦然,低聲道:
“父親故去之前一定要立下族正,老人家想得深遠,我家世代受用,裨益無窮。”
老翁聽得稀裡糊塗,扭過身子來看,卻見船尾空空蕩蕩,河麵上平靜地淌著水,哪裡還有那客人的影子,叫他心中一空,再回頭來看小案上,一小塊亮銀子正微微反射著光。
河麵上風急,那銀子閃著耀眼的光,老翁將餘酒飲儘,緩緩坐下,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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