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同時抬眉,見著殿外進來一人。
這人青年模樣,身披白底金紋的道袍,容貌端正,有些溫厚氣質,眉心一點天光微微明滅。
常昀真人稍稍一愣,感受著他身上的明陽神通,有些試探地道:
“昭景道友?”
李曦明拱手回禮,笑道:
“見過常昀真人!”
一聽這話,常昀立刻從主位上站起,帶著笑踱下來,道:
“鐘謙那小子說道友會登門拜訪,我這是等了又等,可算把道友盼過來了!”
鐘謙不但與李玄鋒有一段緣法,還對李家很客氣,稱製紫府時更是給足了麵子,李曦明自然客氣,也露出笑容回應,常昀示意他在側案坐下,伸手向明慧道:
“這是望月李氏昭景真人。”
明慧其實隻抬了抬頭,瞥了一眼,懶懶散散地坐在一旁,李曦明的氣息一看就是初晉紫府,他都不必多給麵子,心中道:
‘噢…哪個仙族…望月李…’
“望月李?!”
和尚瞳孔放大。
常昀正轉去看李曦明,向他介紹道:
“這是蓮花寺的明慧憐湣,證的善樂道不退轉地,座在金蓮下,摩訶可期。”
雖然七釋之中,善樂道算是與李家沒有太多仇怨的道統,可李曦明麵對北釋沒有半點好感,料想對方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隻在麵上露出點客氣。
對麵的明慧壓抑著轉頭就跑的衝動,心中的震怖無人曉得,寒意衝上眉心骨,忖道:
‘他娘的…世尊慈祥…是那李家!’
明慧當年前去望月湖,僅僅是算了一下,差點把自己算死,犧牲了最貴重的法器才逃回去,甚至害得堇蓮都受了連累!
明慧自覺天下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事情始末,堇蓮自己沒有記憶,隻聽明慧模模糊糊講了講,已經覺得恐怖,而明慧是親眼目睹當時七世摩訶的堇蓮在對方手裡如何脆弱的像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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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情不但給明慧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甚至給堇蓮帶來的創傷嚴重影響了後續的謀劃,最後也讓明慧衝擊摩訶失敗…
七相的法師若要進一步,要麼就是乖乖作憐湣,要麼一大步到摩訶,前者已經猶為艱難,若是能討好摩訶,還有幾分機會,先在最低的薩埵座下證個憐湣,餘下的時間唯有搖尾乞憐,得了上頭眷顧,一點點推高不退轉地,看看能不能撿個位子。
後者更是難得上天了,一要得到種種命數加持,對釋法頗有貢獻,二要自家淨土之中有位子、有摩訶支持,這才有可能走摩訶之路。
堇蓮的傷關乎魂魄與神通,直接動搖了摩訶位,好在明慧根基深厚,淨土中的堇蓮又全力支持,他才退而求其次,在最高金蓮座下先證了一個憐湣,若非如此,明慧恐怕要浪費諸多準備,平白多出幾百年修行時光!
明慧與堇蓮早就達成了共識,不敢去想這件事情,明慧心中甚至隱隱有感覺,堇蓮這樣全力支持自己,也有拉同黨上船的意思,如今麵對李曦明,這態度是好也不敢好、壞也不敢壞了。
李曦明本做好了貼冷屁股的準備,誰知麵前的和尚坐直了,露出一個誠意滿滿的笑容,道:
“原來是昭景真人,小僧明慧!久仰久仰!”
李曦明略有訝異地挑了眉,明慧立刻接上了,道:
“我早年不在北方,曾經南下過,與貴族長輩交手幾次,為他的風華所動,仰慕至極!”
李曦明麵色怪異,常昀則心中聽得好笑,解釋道:
“這位憐湣的善樂道當年在忿怒顯相隕落後得了大好處,釋土增廣,隻是與空無道有些不合,已經是南北之爭時的糾紛了。”
李曦明聽明白了,這位是忿怒、空無的敵人,心中恍然:
“雖然釋修大都是臭狗屎,但麵前這位明顯與之前的臭不到一塊去,又有摩訶之資,難怪常昀還見他。”
他略略點頭,明慧笑道:
“我早就算了,今日定有道友來拜訪常昀道友,他還半信半疑…”
常昀真人點頭,他顯然不想把自己原先與明慧商量的東西扯出來,立刻出言打斷:
“是我低估憐湣的術算了,隻是不知…道友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交代?”
李曦明自然要問小室山之事,可又怕明慧不曉得,平白讓他知道了去,遂道:
“是梵雲洞道統的事情。”
一旁的明慧哈哈一笑,給自己壯壯膽,道:
“原來是為了小室山!”
常昀這下有了笑容,倒了茶,解釋道:
“小室山一事見者有份,有好處在陣中,昭景掌握了浮雲洞道統,自然也有這一份,小室山是空無道攻破的,本也是修越遁隱,我等縱容的結果,因此這事…北釋也曉得。”
李曦明心中漸明,問道:
“既然如此,此陣如何個開法?”
“小室山上如今一片荒蕪,傳人散了,我等也不願這道統再重建,便有了密汎三宗,這開陣,就在密汎三宗之中。”
常昀抿了茶,道:
“小室山密汎,有五道道統,其中有三道,就是如今的密汎三宗,分彆是『浮雲身』『颶鬼陰』和『空應散』,其餘兩道若能湊齊,就能動一動小室山的寶物。”
李曦明思量一瞬,若有所指地道:
“小室山難道有不少道統流落在外?”
“正是!”
常昀很是隨意地笑了,口中的話語卻讓人有些膽寒:
“昭景猜的不錯,密汎三宗不過是鉤子,小室山餘下的兩道道統散落四方,不知落往何處,卻很有可能在東海。”
“隻要江北還有這三宗的名聲,頂著小室山密汎的名頭,那些得了道統的後人修成正果,一定會回來尋…無論是補足道統、尋親、走投無路、甚至隻是為了找個背景,於情於理,都要回來見一見。”
“這就是丟進河裡的餌,隻等著他們咬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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