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想過紫煙門的態度,可並沒有想到汀蘭對孔海應隻有一個“殺”字,半點猶豫也沒有,著實讓他有些意外。
而汀蘭方才以紫煙門的角度說了一遭,李曦明聽得明白,紫煙門沒有占據山稽的心思,可請來一位紫府,引為屏障,賣個人情的想法是有的…自家在這一塊算是略有些擋了她的道。
可他的思緒不僅僅停留在紫煙門身上,下一刻就想到了另一個人:
“鄴檜!”
如果說山稽郡多出一家紫府對李家來說是略有尷尬,討不了太多好的事情…可對鄴檜來說,隻要舍得利益引人入內,那就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鄴檜是東海修士,倘若真的吃不下玄嶽山門,狠下心舍了不要,請一位親善的紫府入山稽,自家的處境霎時間就會變窘迫起來…這位紫府不但將對玄嶽山門誌在必得,甚至要孔家道統斷絕!
倘若這位紫府是紫煙請來的,李家還有把孔家人送回去,讓玄嶽道統並入他人勢力的餘地,可如果是鄴檜好友,那斷然沒有送回去的道理,更是唯有撕破臉皮敵對上。
“鄴檜遂高枕無憂,到時候我家麵對荒野的威脅還來不及,更沒有心思去管江北…”
鄴檜如今還沒有這麼做,無非兩點,第一舍不下玄嶽山門,第二還沒有與紫煙、劍門達成共識…可不代表這事情不會發生。
“鄴檜找過汀蘭沒有?!汀蘭這番話是出於好意,還是沒有與鄴檜達成一致後的暗暗提醒?”
他心中微涼:
“無論如何,山稽和玄嶽山門都是要速速處理的,可這山門若是要處理,就一定要處置孔家閉關的築基,哪怕要與都仙道略微緩和來騰出手煉丹,至少都要處理孔海應!”
可長奚說是有三人閉關,分彆是客卿富恩、重孫孔海應,前掌門孔婷雲,李曦明其實也不能確認當時死的就是富恩,甚至不能確認宗內幾個閉關的就是孔海應幾人。
思慮到此處,哪怕是李曦明能體會長奚晚年誰也不敢信的心思,依舊有些疲憊與微怒:
“藏來藏去…幫都不好幫,也罷…長奚既然計較到這一步,不可能不知道孔海應極有可能乾係他玄嶽的存亡,不能再在乎玄嶽等人怎麼想…再不接管玄嶽,用仙鑒查清一切,這玄嶽門也不必保了!”
他出了紫煙地界,便往家中去,心中漸漸有了計較,在梔景山上顯出身影,崔決吟從天光中落下,靜立在旁。
李曦明吩咐道:
“去把幾個管事的都請來,還有闕宛…承也叫出來,同去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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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
天色蒙蒙亮,濕潤的霧氣在山間彌漫。
長奚真人遺命的消息已經過去好幾日,孔孤皙依舊有些緩不過勁來,本打算讀訣到子時,結果一出神,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換了衣裳,從殿中出來,殿外空蕩蕩無一人,石頭台階無人打掃,飄滿落葉,叫他懷疑一個個是不是都投了彆家去了。
轉了一圈,這才見到在山中喝的麵紅耳赤的孔玉,孔孤皙行了一禮,問道:
“大伯公,秋妍幾人哪兒去了?”
孔玉喝了一夜,想醉也醉不倒,眼下還是很清醒,回道:
“夏祥被你關起來了,荒野來了一批都仙道修士,應當是從山稽郡過來的,不知糜爛成什麼樣子了,秋妍帶人去擋。”
他頓了頓,強調道:
“李家人也在。”
孔孤皙應了一聲,問起孔孤離的去向,道:
“大哥何在?”
孔玉抬了眉,回複道:
“承大人派人來問,說要我家的魂燈命玉,你大哥方才帶他去了。”
孔孤皙聽得默然,轉去前院,誰知石階上一陣喧鬨,大包小包扛了好幾袋,這玄嶽掌門抬眉去望,見著自家大哥孔孤離帶著輔鉞子上山來了。
孔孤離失魂落魄,輔鉞子倒是一如往常,背著法器,向他招手,孔孤皙上去迎,抓過老人孔孤離的手,發覺冰涼至極,隻問道:
“我聽大伯公說…你才走…”
孔孤離落寞地道:
“是才走,誰知前幾日的消息傳回去,山中的長老已經把魂燈命玉、道統法門諸物收拾好了,都想往這邊跑,自然快得很。”
孔孤皙無言以對,隻覺得天上遁光絡繹不絕,山上的喧鬨聲越多,他走了幾步路,見著一批人從天而降,為首金瞳男人龍行虎步,孔孤皙心中仿佛被一隻大手攥緊了,連忙上前道:
“見過家主…家主怎麼來了?”
李周巍對他一向客氣,點頭道:
“傷勢好了不少,奉了真人命令,前來坐鎮荒野。”
孔孤皙額頭見汗,連連點頭,還沒來得細問,隻覺得麵前天光閃爍,四周一下明亮起來,眾人紛紛低頭下拜。
便見上首已經站了一白袍金紋的真人,打量著幾人,嚇得孔孤離退開好幾步,孔孤皙悚然一驚,隻跪下去拜,玄嶽眾人不管見沒見過,都知道是真人,一時間山上沒了站著的人,隻有此起彼伏的恭敬聲。
孔孤皙跪的時候略微瞥了一眼,李曦明的神情並沒有太多的波動,可他玄嶽才取出了老祖送上山稽、山門兩地的命令,由不得他不心驚膽顫,無由來地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恐懼。
他結結實實地跪好了,這才聽這真人開口,聲音不急不怒,道:
“孔海應的魂燈取來。”
孔孤皙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脾浸到腳底板,這掌門看不清太多的紫府鬥爭和大局較量,可憑著前後的局勢走向,已經察覺到太多不利的東西,隻恭敬道:
“晚輩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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