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能想到,張家豈想不到?當年一同瓜分陵峪門的諸紫府豈能想不到?莫非這東西放出來…就等著命數在身的修士啟用?
當年張允如何確定我家前輩有命數在身?莫不是看到的那一份《江河大陵經》偏偏與我家先祖所修功法同氣,可以續接,又見他氣度非凡,這才出手試探,遂有所猜測?
若不是張家暗示,我都想不到這一點!
哪怕是陰狠如他,此刻也忍不住懷疑起來:
尋常修士想的未必有我狠毒,這東西有還是沒有,等著真人回來一趟,請他看一看就曉得了。
李絳遷沉思著一路回到殿中,桌案上的茶壺玉杯早已經收拾乾淨了,崔決吟低著頭跟在後頭,有些出神。
前方的李絳遷突然回過頭來,問道:
“崔護法,上宗這事情,崔家是否有所了解。”
崔決吟深深一拜,目光盯著地麵,道:
“稟家主,實在是我家…千年以來,所受…所受的…”
這位多年來從來從容不迫、儘顯世家公子風度的築基道人顯得惶恐不安,一提起落霞山,仿佛喚起了極度的恐懼。
“東離一宗,倉皇而滅…上宗正旨,先輩莽撞而悖,幾乎滅絕三代,哪怕紫府神通修士,暴斃也不過幾日功夫,不能不懼,不敢不懼!”
“如今正旨在前,唯有戰戰兢兢,伏而待命而已。”
李絳遷沉沉地盯著他,崔決吟項上的汗珠仍不能止,一滴一滴滾落,他也是頭一次見崔決吟這副模樣,從而敏銳地察覺到了更深的不安。
倘若繼續追問,隻怕禍從口出。
他心中歎息一聲,答道:
“崔護法好好歇息罷。”
崔決吟站起身來,行了一禮,便從側旁退下去,李絳遷目光停留在桌案上。
通玄紫映,戊光見霞,金一此道,乞請之也。
金羽與北方有從屬之名…而且大部分時候甚至有從屬之實,金羽哪怕有真君都無法回絕北方的旨意,北方那一位,確定是道胎無誤了,至於背後幾位道胎,那可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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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端硯隱約透露,江北這幾家與金羽是一個道統,金羽尚且拒絕不了,這些道統通通可以視作落霞從屬,那麼南北之爭,肥沃江北之地的背後主使,同樣明確無疑。
他心中升起一絲無力感,再不去思量,重新將心思落回江北。
丁氏舉族遷來,幾乎與江北斷絕聯係,這是能保住的,曲不識、妙水也不過是當地客卿,聯係不深,家中利益最重的…唯有王氏。
江北王氏世世代代生長於此地,幾乎不可能與這地界脫離,就算收拾得再乾淨,到底也有因果,李絳遷忖起來:
“眼下是誰在江北最大,誰就要倒大黴…浮南之地可以先放一放了,把修士全都領回來,放任自流,碰也不要碰一下。”
他點了人上來,吩咐道:
“傳我命令,請二公子即刻啟程,奔赴湖上述職。”
這人領了命令,便要退下去,李絳遷稍遲疑,又把他給叫住了:
“問一問崔護法,最好能讓他親自去一次江北傳令。”
眼下家中除了他李絳遷本人,也就隻有崔決吟明白這事情的嚴重性,自家兄弟都不是好相與的,又是火燒眉毛的大事,李絳遷可不希望出什麼岔子。
他立刻忙碌起來,攤開案上的書簡,把可能的疏漏一一寫下:
王渠綰事關密泛道統,最好能保下來…可他與江北王氏牽扯甚深…實在…
李絳遷正思量著,突然一愣,陰沉的疑雲立刻爬上他的麵孔。
王渠綰…王渠綰…不會吧…莫不是命數率先催出來這人,準備作真君的踏腳石?倘若如此,此人莫不是必死無疑…
他心中沉沉,思量了許久,吩咐道:
“召曲不識過來。”
曲老頭的仙基是『藏納宮』,擅長梳理地脈,溫養靈田,早就梳理完了浮南的土地,這幾年都在湖邊辨田,教了幾個徒弟,重新梳理李氏的靈田分級,算是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
他閒得很,隻這樣一叫,很快就趕到了殿中,往地上一拜,叫道:
“小人拜見家主!”
這老頭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凡事都不去沾,是個頂狡猾的,李絳遷這才特地找的他,笑著問道:
“向你打聽一事,江北浮南你熟悉得很,有沒有什麼散修築基,與我家沒有半點關係的。”
他稍稍一頓,補充道:
“最好做事也不柔和,橫行霸道些的。”
曲不識聽得雲裡霧裡,卻沉沉思索起來,答道:
“江北如今散修也多,浮南卻很少,大多是自家的修士人馬在管,不過聽說…密東地界,有幾位散修。”
密東被李家丟進都仙道手中,早就亂成了一鍋粥,都仙道這些年派了好幾個修士去管,卻通通不儘人意,後來乾脆改成了收取俸祿,至今還是一團亂麻。
曲不識看了他的眼色,估摸著他是要找替罪羔羊一類的角色,答道:
“大人若是要尋不懂事的,理不清的,屬下倒是有主意,這種人海外多了去了,引一引,誘一誘,指個魔修去,讓他殺人奪寶,自己得來山門,人一死,什麼都沒了,很是方便。”
曲不識不愧曾經在東海混日子的成築基的,琢磨得很分明,李絳遷這麼一想,心中立刻有數了,暗忖道:
都仙道想必很快會派人來交涉,事情不是一家的事情,依稀記得管龔霄也是會來事的,正好處置。
這也算兩家不得不破了幾年來的冷戰,也不知都仙道何等態度。
他遂抬起頭來,答道:
“曲客卿這幾月便先跟在我這頭,到時候還有事務,要差你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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