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治已經收劍回鞘。
‘秋月聽合!’
正是【月闕劍典】第三式!
李曦治晚了自己弟弟二十餘年得證劍元、跨過了修行此劍的門檻,借助【五色沉廣劍訣】才習得此劍,可他的天賦才情並不在李曦峻之下,【五色沉廣劍訣】與三分月流光結合使出的劍光有六道,在此基礎上施展的【秋月聽合】更具威力!
下一瞬,這手掌之中發出一陣劇烈的、尖銳地驚天動地的摩擦聲,這聲音又尖又脆,讓諸法師痛苦地皺起眉來,下方的一眾僧侶更是兩耳鮮血直淌。
那金色的大掌仿佛一下捏住了一根鐵釘,吃痛地甩開手來,又像是惱羞成怒,又像條件反射般赫然舉起手來,一掌打在北儋的大陣上。
“轟隆!”
陣中的十幾位築基修士齊齊吐血,如同離弦之箭般倒飛出去,北儋的大陣轟然炸響,冒出濃烈的金煙,如同一個被砸了一錘的玻璃罩,一瞬間便布滿了細密的裂痕。
“嘭!”
北儋高處的大殿中發出劇烈的轟鳴聲,濃烈的白煙噴湧而出,顯然是陣盤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不能再撐了。
場上寂靜無聲。
“喀嚓……”
北儋的大陣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海上的僧侶也好,島中的修士也罷,沒有一人從呆滯中反應過來,他們並非為鑄真的一掌破陣而震撼,相反,鑄真不能一掌打破築基大陣才有鬼了…
讓他們呆滯的,是鑄真吃痛的反應。
‘這是【大倥海寺】的大修士啊……’
以築基之身與憐湣鬥法的修士,江南幾百年來隻有一位——端木奎。
李曦治僅僅是讓鑄真起了痛意,若不是有陣法擋了這一下,當下就要被拍的灰飛煙滅,當然與端木奎無法比較,端木奎手持仙書,甚至能把南下的某位憐湣揍得頭破血流,不得不退去…
可這也是在【手持仙書】前提下,端木奎是什麼人?當年橫壓一世、以一己之力幾乎扭轉『槐蔭鬼』仙基名聲的人物!橫壓一世可不是誰都配的,就算不拿著仙書,江南有幾人能鬥得過他?
眼下情景讓整片石塘啞了火,沒人敢這個時候抬頭看著這位憐湣,連楊宵兒都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夫君這一劍如此了得,手中立刻扣住了符籙:
‘可不要惱羞成怒…’
鑄真憐湣則慢慢抬起頭來,對著自己的掌心端詳。
金色的掌心光滑一片,自然是什麼也沒有的,即使是他再如何匆忙出手,李曦治都不可能破了他的法身,連個痕跡都不會留下,可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疼痛。
‘一定是一道能傷及升陽府的劍法…好劍術…’
鑄真猜得不錯,【秋月聽合】一劍斬出,三分月流光緊隨其上,合三為一,同時斬滅升陽、氣海、巨闕三府,才要劍元來施展,如若得了可以斬入太虛的劍意,這一道劍法將會更加恐怖。
‘可惜,他與我的差距實在太大,僅僅一驚罷了。’
鑄真的心緒隻過了一瞬間,他的目光投向島上的白衣劍客,麵上燃起怒意來,聲音漸冷:
“好…好…人人皆稱你一劍出則驚天地,不愧是劍仙後裔。”
隨著他的聲音漸低,楊宵兒也慢慢攥緊了袖子裡的符籙,李曦治早已經低低吩咐了,一眾修士往後退去,自己則不緊不慢,拱手道:
“晚輩取了巧,多謝前輩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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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一股黑風從楊宵兒袖中飛出,可鑄真的龐大金身也同時在空中消失,一眾法師追著青池修士而去,陣法仍然發出劈裡啪啦的破碎聲,如蟻般的僧侶迅速攀附上北儋島。
“轟隆。”
金色的大掌憑空擎住黑風,五指發力,將其狠狠地向後一拉,被黑風裹挾的李曦治與楊宵兒齊齊吐血,李曦治卻見楊宵兒渾然不懼,隻靜靜駕著風,低聲道:
“寧真人出手了。”
算算時間,寧婉從北邊趕到這裡來是來不及的,李曦治分不清是‘寧真人來了’還是‘寧真人早就在’,鑄真的表現同樣怪異:
‘他是一時捉不住我等,還是不願捉?’
他唯有緩緩低頭,將一切念頭甩出腦後。
楊宵兒話音方落,紛紛的寒雪已經從天而降,白衣女子破開太虛浮現而出,與鑄真瞻前顧後,假模假樣的冷意不同,這仙子的冰冷含著怒:
“【大倥海寺】好大的架子。”
場上的一眾修士頓時鬆了口氣,李曦治夫婦也放鬆下來,鑄真暗暗鬆氣,麵上則法軀儘顯金光,答道:
“寧真人來得正好,北儋之事,我家摩訶正要與真人細談。”
他就這樣立在原地,身後的金光直衝天際,一道單薄的身影慢慢浮現而出,卻是一身著灰衣,手持禪杖的和尚。
這和尚眼角很高,單手在身前持著,下巴尖尖,頗有些惡氣,不同於北邊七道那龐然直入雲霄的法身,仿佛一位尋常和尚,可手中禪杖往地上一拄,脆聲輕響,一切風雪便停歇了。
寧婉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三元隕落,你這東西便出來作妖了…”
這和尚麵上浮現些誇張的喜悅,咧嘴而笑,露出雪白而整齊的牙齒:
“再如何不可一世,而今他們都死了,我卻成了摩訶,長生之路剛剛開始,這就是仙釋之分,且讓你得意兩年,又有何用?”
“北儋是我寺的,自然就要拿回來,寧道友,我寺給你太陽道統幾分臉麵,並不傷人,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寧婉微微一笑,如同春風解凍,語氣也溫溫柔柔:
“哪怕前輩再活個四百年,也抹不去那【元烏踏麵】和【一符足矣】的事,昔年為了兩家友好不提,如今天下人一聽聞【寶罄】成就摩訶,也應當提一提故事。”
這句話平淡卻如驚雷,寶罄摩訶說了一通,反倒被寧婉一句話說得兩拳緊攥,那雙眼睛裡亮起寶光,克製著怒意笑道:
“賤人還是顧好自己吧!”
……
望月湖。
大殿之上光彩流淌,黑袍絳衣的男子立在回廊前,正望著湖上的大雨,搭在石欄杆上的手輕輕敲擊,顯得很閒適。
過了一陣,便有一白發老頭從回廊另一端過來,這老頭瘦瘦小小,滿臉皺紋,看上去就是極為機靈的角色。
他在近前拜了,恭敬道:
“稟家主,江北的【槐魂殿】…已經得了密東之地,拓地千裡,密東的諸多世家都已經投靠到他麾下,如今實力越發壯大,極為可觀。”
李絳遷饒有趣味地點頭,問道:
“怎麼得來的?都仙送了密東過去?管龔霄沒有想出什麼好法子?”
曲不識連忙道:
“稟家主,密東出了亂子,幾個世家投了【槐魂殿】…柏道人本是不收的…可這幾個世家帶了消息,原來白江溪都是密汎道統的領地,管大人做了順水人情,就把密東給了…那幾個世家,柏道人也沒動,似乎有風波過去再重用的意思。”
李絳遷頷首,答道:
“倒也是勉強過得去,柏道人也不傻,隻是太貪而已,真要有太得罪的事情,他也是不願做的,小小芥蒂,他貪心一起,便不太在乎了。”
曲不識連忙點頭,答道:
“正是因為得了這消息,聽聞…這幾日柏道人還有收複梵雲,統一白江溪的意思。”
“這【槐魂殿】裡真是比篩子還要漏…”
李絳遷哂笑,答道:
“人都是這樣,有了一兩次經驗,便以為誰都是這樣,我家與都仙道退避三舍,他對紫府勢力漸漸沒了懼怕,心裡覺得也就那樣,看著稱昀與蓮花寺大打出手,地盤上的動亂都管不了了,便打起主意來。”
“稱昀門也樂得鬥一鬥,密汎道統集齊,梵雲存在的意義已經沒有了,趕緊把自己在這地上的附庸送了個乾淨,一舉兩得,自己又是被釋道困擾,抽不開身…什麼都不怕了。”
他把局勢看了一圈,忖道:
‘稱昀門著實厲害,明明前後布局碰都不碰,所有事情已經擺脫得乾乾淨淨了,畢竟碰上這種事情,做局的心裡都要怵一怵的。’
曲不識不知他在想什麼,不敢多言,隻見李絳遷突然若有所思,問道:
“管龔霄…好像有個妹妹,叫什麼管靈堞?聽聞長得很是美麗…嗯…魔道聖女…這段日子可還在江北?”
本章出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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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烏梢『朝寒雨』【築基後期】
楊宵兒『蘊寶瓶』【築基中期】
李曦治『長霞霧』【築基巔峰】【究天閣主】【石塘北儋之主】
李絳遷『大離書』【築基前期】
曲不識『藏納宮』【築基中期】
鑄○真【憐湣】【大倥海寺】
寶○罄【摩訶】【大倥海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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