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天色已然轉暗,到了日落黃昏時候,白虎營中軍官黃安陪著暗堂在汾州情報站站長米天功,一起來到了位於後院的範家祠堂所在地。
“如何?”
米先生見黃安已然有些神色焦急,便笑著不慌不忙道:“既然在範永鬥這老狗居住的正院,沒有尋到線索,我想大差不差,就該在祠堂這邊嘞。”
他站在天井中四下張望,邊開口接著說道:“範永鬥若真的修有這樣一間靜室,想來除了防備外人,定然也要防備內人,因此必是修在了隱蔽偏僻所在。”
米先生邊說著話,邊在祠堂天井中散起步來,卻又沒有進入任何一間房屋之內的意思,隻聽他自言自語道:“就算不在隱蔽偏僻之地,也必然不會是人來人往的熱鬨場合,如今看來,這祠堂內必有蹊蹺。
若然我修了這樣一間靜室,也必定不會允許彆人隨意踏足其間,但也要安排貼心縝密之人,每日打掃才對呀。”
終於,他在東側一間廂房前駐足觀瞧起來。
這是一間極為普通的廂房,從外觀上看去與其他房間並無二致,唯一不同的區彆或許就在於,這間廂房的門上沒有匾額罷了。
然而,那位神秘的米先生卻隻在門外觀瞧,看上去似乎並無要進入的意思,駐足良久後,他終於才轉身向著祠堂正殿邁出了一步。
突然,他再一次駐足不前,嘴角也閃過一絲邪魅的奸笑,猛地回身抬手指著那間普通的廂房,對隨從在旁的範府總管說道:“打開房門!”
老總管已近花甲之年,行動起來雖未顯老態龍鐘,然總歸是不如年輕人便利,不過,如今為前來抄家的宣府軍將服務,也算是他對老東家儘的最後一份忠心了。
可是,當他聽到米先生突然要他打開這間房門的時候,竟一時間楞在了當場,一副不知所措的樣貌,更堅定了米先生的決心。
“怎麼?”
米先生的語氣也不似剛才那般客氣,變得冰冷生硬起來:“範府屋舍數百間,唯獨這間進不得嘛?”
“能……能……能進得……”
老總管直到這時才回過味來,雖然他並不曉得這位米先生,為何又突然要看這間靜室,但也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
他顫巍巍地向門前行去,一邊開口說道:“這間屋子是主人靜修用的嘞,裡頭沒啥子,隻有一個草墊子哩,看就看嘛……”
隨著房門被老總管打開,眾人也終於看到了屋內的布置,還真就是一間普通的靜修之所。
確如老總管所言,除了中間一個不大的墊子,就靠窗位置還有一張小案,上麵擺著茶盤、茶罐、茶壺、茶盞之類,除此再無一物,確實是異常簡潔。
見此情景,黃安也搞不明白米先生為何會對這間屋子如此慎之又慎。
卻見那米先生一言不發,他緩步進入這間靜室內,先是繞著室內幾根大柱走了一圈,又來到窗前,借著透窗射入的夕陽餘暉,仔細端詳照射到的地麵,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良久,才見那位米先生駐足在一根柱子前,忽地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來,動作之快,連黃安都有些自歎不如。
他以單手持匕首在那柱上輕輕地剮蹭了幾下,表層紅漆脫落之後,其內裡竟顯露出黃澄澄金燦燦顏色,與射入屋內的夕陽交相輝映。
在場眾人皆被眼前景象驚到,除了黃安之外,彆人卻並不曉得這就是正在搜尋之物,然這並不耽誤他們發出陣陣驚歎之聲。
“啊……這……這柱子……”
“金的……是金子……不對……銅的……”
“對……銅的……是銅的……”
陣陣驚歎聲中,許多戰士也開始用隨身攜帶的刀子,在這根柱子上剮蹭起來,也有搶不上手的,竟然打起了其他柱子的主意。
“這……看這……銅的……”
“都是……都是銅的……”
這間雖是廂房,其內卻也頗為廣闊,光這支撐屋頂所用大柱,就有十二根之多,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以黃銅熔鑄而成。
“這麼多銅,得鑄出多少銅錢啊!”一個老軍不由發出聲聲驚歎。
不但如此,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柱子吸引之時,那位米先生竟然又對地麵大感興趣起來,隻見他蹲下來用匕首撬起幾塊方磚。
米先生又在那幾塊方磚上用力劃拉幾下,然後端起來吹了口氣,立時便是一道道銀色的溝壑顯露出來。
餘者眾人立時覺得眼前一亮,都是忙不迭地蹲下身來,在地上七手八腳的劃拉開,畢竟人多力量大,在眾人一起動手之下,方磚也一塊塊被撬了起來。
隨著表層的泥皮被劃去,剩下的便是一塊塊略顯粗糙的銀磚,原來這一整間靜室的地麵,皆是用銀磚包泥坯鋪就而成……
“今兒咱可真是開了眼哩……”
一個隊官望著滿屋子黃白之色,發出陣陣感歎:“見了這金柱銀磚,前麵的銀冬瓜、金元寶,也就不算如何出奇嘞。”
就在眾人不停將銀磚一塊塊撬起,並發出陣陣感歎之時,那位老總管卻是眼神呆滯,十分頹廢地坐在靜室角落裡,不停地嘟囔著什麼。
然此刻眾人的心思都在金柱和銀磚之上,已無人在意他會說些什麼了。
“……對不住……對不住老主人……我真是……老糊塗啊……”
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黃安耳中,他隻是搖了搖頭,並未十分在意,不過卻給他提了一個醒,你個老總管可以對不住範永鬥這奸賊,可自己卻不能對不住陳將爺,更不能對不住永寧伯。
當下,他挺身站起高聲喝令:“全體聽命,立刻退出靜室,嚴守門戶,直到夏鎮撫親自前來核驗登記,若有違令者,軍法從事!”
“喏。”
見眾軍士已然領命退出,黃安便對米先生說道:“今日如此順利,皆賴米先生之功,請隨我移步前院,向陳將爺複命吧。”
“米某可不敢居功,請黃中軍頭前帶路,米某自當隨往。”
…………
榆次、清源、徐溝、太穀、平遙等縣查抄奸商家產之事,皆一如介休這般,雖不能說無比絲滑,但也確實是有驚而無險。
但也出現了一些小插曲,其中太穀王登庫家的反抗就較為激烈,而榆次的梁家竟然還搬出了太原晉王府的老朝奉來擋槍。
至於剩下的零星反抗,就完全不足為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