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元康十三年秋,曆時半年的秦燕之戰短暫結束。
大秦與北燕雙線交戰,西北境連克五城,收複失土三百裡。
燕國鎮西軍則在其少統領歐陽旭的帶領下,攻占秦國豐田縣,與赤鱗軍隔河對峙。
雙方互有勝負,各自罷兵。
秦國元康帝在皇城以五城之土祭天,告慰大秦先輩,同時大赦天下,重賞有功軍將。
西北十二衛,封賞了三位將軍,十五位校尉。
羽林郎將周昌,晉三級,入兵部任從四品侍郎。
封賞之中,沒有西北與西境兩線苦戰的十萬赤鱗軍,也沒有豐田縣城三千死戰軍卒,更沒有對戰死在豐田縣城的餘林等人追封。
燕國雖然丟五城,損失數萬大軍,但西線拿下一城,也算挽回顏麵。
皇帝親令嘉獎,賞賜大燕鎮西軍統領歐陽舒才寶劍一柄,黃金萬兩,封正二品鎮西大將軍,鎮西侯。
廬陽府,城外驛亭。
身穿武衛皂衣的張遠向著身前幾人拱手。
此時距離豐田縣城之戰結束已經一個半月。
穿著月白儒袍的青年低歎一聲,看著張遠:“人各有誌,你不隨我去皇城就算了。”
“他日想去,直接到皇城書院尋我。”
他頓一下,輕聲道:“赤鱗軍全軍棄賞,換一個大赦天下,死守豐田縣城的軍民能有個交待,老師他已經儘力了。”
他所說的老師,就是這一次秦燕之戰中唯一官升三級的郎將周昌。
以文官領武職,一戰入兵部。
外人不知道,要不是豐田縣城三千軍卒折損,讓周昌的布局出現瑕疵,未能全功,周昌本該是一步到兵部尚書位的。
那可是六部天官,三品大員。
一旁的白少亭麵色複雜,目光落在張遠身上。
“你放心,餘林那一部戰沒的兄弟家眷我赤鱗軍會照顧。”
“其他因赤鱗軍征召而戰死的軍卒,我們也會全力補償。”
十萬赤鱗軍放棄賞賜,周昌自降一級封賞,換來一個大赦天下。
有這大赦天下,三千豐田縣城守軍死守三個月雖然違背軍令,但活下來的軍卒不會被軍法處置。
有這大赦天下,赤鱗軍都統餘林就不會背負抗命的罵名。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他知道不管是周昌還是赤鱗軍,都已經儘力。
餘林和三千守軍沒有被追責,已經是最大的體麵。
皇帝能借大赦之名,維護豐田縣城三千守軍的顏麵,已經是最大的寬容。
即便如此,戰死的軍卒撫恤也隻能是赤鱗軍自籌。
至於當初征召軍卒時候所承諾的軍功賞賜,也不可能兌現了。
也就是說,陶公子那卷麻布上密密麻麻的字跡,都成了空文。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張遠拒絕了韓嘯同往皇城的邀請,也拒絕了白羽加入赤鱗軍的邀請。
他要回廬陽府。
那一卷麻布上的那些名字,需要一個交待。
張遠點點頭,抱拳道:“諸位保重。”
張遠走出驛亭,站在一旁的段宏將手中包袱和麻布裹住的長刀遞給他,開口道:“張遠,我那青山寨的一幫兄弟就拜托你照顧了。”
這話讓張遠咧嘴笑。
他指指自己身上皂衣,接過長刀和包袱:“你讓我一個皂衣武衛照顧一群山匪,怕不是為我送功勞啊?”
話是這麼說,他和段宏都是相視一笑。
段宏的托付,張遠自然不會不管。
段宏修為不錯,被韓嘯看中,先做個護衛,隨他一起去皇城。
韓嘯出身皇城大家族,又是周昌弟子,皇城書院學子,段宏追隨於他,往後怎麼也有個前程。
豐田縣城三個月血戰,段宏再不想回去做山匪了。
背著包袱,提著長刀,張遠大步往廬陽府城方向走去。
後方,驛亭前,韓嘯等人看著他背影,麵色複雜。
“十六歲的半步先天,這家夥就算是在皇城也是天驕人物。”韓嘯輕聲低語,攏著的雙手握緊。
“以步斬騎,一人一刀破二十騎,若是能入我赤鱗軍,必有他一席之地……”
……
廬陽府,西城丁家巷。
夕陽如金,灑落斑駁的街巷,落葉鋪滿,隨風而動。
時隔三月重回,這裡的一草一木,張遠都感覺無比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