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般異象如煙花般絢爛綻放,那一尊尊可怕的太古大巫、洪荒巫神拿星摘月、擔山趕海的恢弘場景,看得刑天鯉渾身戰栗,卻又向往不已。
若是擁有了那等可怕的肉身,法力什麼的……
嗯,法力還是很重要的。
刑天鯉告誡自己,法力還是很重要的,單純的肌肉疙瘩,是絕對走不遠的!
“性命交修,才是根本!”
在閣樓裡忙活了一陣,終於修持完成,刑天鯉走到保險櫃旁,將保險櫃內的諸多物件,分門彆類的,納入了紫綬道衣的三十六處空間中。
剛剛收拾妥當,老虎窗外,一輪皓月已經升起了兩杆高。
這個世界的月亮,過於明麗,很有點喧賓奪主的意思,到了夜間,隻要月相足夠好,月光就明亮得和白天也相差仿佛,隻是色調略顯清冷。
遠處,有孩童借著月光在奔逐嬉戲,還有狗子相互廝打的咆哮聲傳來。
突然間,有洋婆子和男人撕扯叫罵的聲音傳來。漸漸的,叫罵聲逐漸擴散開來,起碼有四五個人卷入了爭端,有雞棚狗窩被掀翻,雞飛狗跳、老人嗬斥的聲音次第響起。
刑天鯉皺了皺眉頭,將保險櫃門逐一鎖上。
遠處,有飄忽的銀鈴聲傳來。隨後,整個善德坊驟然安靜了下來。就好像,有莫測的大能伸出手掌,一掌抽空了整個善德坊的空氣,所有的聲波,瞬間消失了。
小孩子的笑鬨聲。
狗子的汪汪犬吠。
男女的叫罵撕扯。
老人的憤然嗬斥。
以及其他的蟲子鳴叫聲,甚至是風吹過,小樓旁邊的幾株青鬆枝葉搖晃的聲響,全都消失了。
刑天鯉驟然色變,帶起一道微風,到了閣樓門前,他猛的拉開厚重的鐵門,衝到了露台上。
手按圍欄,朝著遠處稍稍一望,刑天鯉的心臟驟然一沉——他看到,遠遠近近,數以百計的善德坊街坊,無論男女老幼,甚至是一些雞犬之類,全都直勾勾的盯著小樓的方向。
無聲無息,麵帶奇異的笑容,直愣愣的眼眸閃爍著奇異的幽光,在月光下,這些人,還有那些狗子家禽的眼眸,散發著淡淡的綠光。
飄忽的銀鈴聲漸漸近了。
從幾處排樓中的內馬路口子,有身穿鐵灰色製服的聖諾曼士兵出現,更有身穿深色服裝的魁梧漢子,站在排樓的陰影中,目光鬼祟的盯著這邊。
數十名身穿長袍的傳教士排成了兩行隊伍,從一處馬路拐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赫然是一名身穿白袍,袖口有三條銀線的中年人。
白袍,袖口銀線,這是聖母教本堂司鐸,或者是副主教的標誌,而之前在小龍湫鎮搞出那麼多風雨的老教士,也不過是身穿黑袍的普通神甫,區區中下層的教職人員罷了。
其他的不說,單單這個白袍男子手中輕輕搖晃的銀鈴,賣相就比那老教士手中的銀鈴要好看許多。鈴體雕刻了繁複的聖母聖像,而且還鑲嵌了好幾顆碩大的綠色寶石,隨著他的輕輕搖晃,鈴鐺泛出淡淡的幽光,其光芒足足有半指厚。
那些傳教士在距離小樓還有十幾丈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
白袍男子輕輕搖晃著鈴鐺,昂首挺胸的長驅直入,登堂入室,直入小樓。他一邊走,一邊搖晃鈴鐺,而地下室的大學生們,二樓的馬家五口,三樓的南瑜一家三口,全都走到了樓梯口,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渾身僵硬的跪倒在地,虔誠無比的向他頂禮膜拜。
刑天鯉呼出一口氣,向一旁走了兩步,背靠閣樓的鐵門,杜絕了身後有人狙殺的可能。他麵向通往露台的小門,輕聲道:“你們很厲害啊,怎麼找到我的?”
白袍男子推開小門,走上了露台。
他微笑看著刑天鯉,輕聲道:“我主的目光,關注了你。你踏入萬國租界的第一時間,我們就知道了你的到來。一切逃跑都是無益的,反而,會牽連很多人。”
刑天鯉輕輕搖頭。
他不相信這個神棍的說法。
以他天仙級的陽神神魂——而且,在靈台紫府被困十四年後,在那青銅劍和四周無邊混沌的‘友好互動’下,他的神魂比起他初成天仙時,更要強大了不知道數百倍。
如果有‘人’在‘凝視’他,刑天鯉不信他會一點兒預知都沒有。
在這個末法世界,想要將一個堂堂天仙玩弄於手掌,喂,你有點最基本的邏輯好不好?
“我不信!”刑天禮微笑道:“如果你們的主有這樣的能力,為什麼還要出動世俗的士兵?”
白袍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好吧,好吧,我承認,是我們動用了一些暗子。你搭乘英吉士的炮艇來到平海城,我們當然知道。”
“萬國租界的巡捕房,是由聖諾曼王國牽頭成立的。聖諾曼王國在巡捕房有著根深蒂固的強大影響力,他們可以輕鬆的監控整個租界。無論你在哪裡,你逃不過他們的追索。”
白袍男子攤開雙手,銀鈴輕輕搖晃:“所以,你已經很警惕了,但是你在我們的地盤上。”
“這裡是東國的土地,不是你們的地盤。”刑天鯉糾正了白袍男子的說法。
“萬國租界從法理上,就是我們的地盤。”白袍男子輕鬆的說道:“而整個東國?遲早會是我們的地盤。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刑天鯉拋開了這個話題:“為什麼下這麼大的力氣,找我?”
白袍男子笑得很燦爛:“因為小龍湫鎮傳回來的信息,你能夠對抗蒙受了神恩的強大戰士?這讓我們,非常,非常的,感興趣!”
他輕歎道:“我們對你表達了善意,我們甚至動用了我們的一部分影響力,讓你成為了那個縣城的官員。我們原本以為,你會因為我們的善意,主動的投向聖母的懷抱。”
“可是,你讓我們失望了。”
白袍男子的麵色變得猙獰,他咬牙道:“你參與了對我主虔誠仆人的伏擊,我主這麼多虔誠的仆人,被你們殘忍的殺死。我們的善意,被你狠狠地踐踏了。你,必須受到懲罰,而正好,有一些尊貴的大人,對你,是如此的感興趣!”
刑天鯉皺起了眉頭,他沉聲道:“我參與了伏擊?你說得是……”
白袍男子冷聲道:“裝傻是沒有用的,我們有極其可靠的情報渠道,他們告訴我們,你參與了小龍湫鎮外,那天夜裡,對聖諾曼王國的軍隊,還有我們的傳教士的伏殺。”
刑天鯉皺起了眉頭。
他在揣摩,會是誰泄露了這個事情。
腦海中,一條油光水亮的大丹犬的模樣,突然閃了出來。沒錯了,綜合那天晚上整個伏擊的過程,唯一可能泄露刑天鯉參與了那夜伏殺的事情的,隻可能是這條大丹犬。
至於說,那條滿口臟話的大黑狗麼,他是織造處的人,他完全沒理由將這件事情,泄露給這些該死的神棍!
刑天鯉朝著外麵死寂的街坊指了指:“你們做了什麼?”
白袍男子深沉的看著刑天鯉,輕聲道:“他們,都喝了一點神賜的小甜點。而這,正是我們未來,要在你們販運給英吉士的那些流民身上,做的事情。”
“一次小規模的人體實驗,你能理解麼?”白袍男子笑得很燦爛,他輕輕搖晃著鈴鐺,十幾名大學生就邁著僵硬的步伐,排著整齊的隊伍,一步一步的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