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這一日,前方蔚藍色的大洋上,點點如翠的島嶼出現。
船長站在艦橋上,敲響了銀質的小鐘,興奮的朝著甲板上嚷嚷:“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原始、蠻荒,卻無比富饒,擁有無窮機遇的黑婆羅洲!”
“啊哈,這可是一塊處女地!每個人在這裡,都有一夜暴富的機會!”船長大聲的嚷嚷著:“我們將在這裡停泊兩天,大家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上岸轉轉。當然,要在黑婆羅洲下船的旅客,可以準備行禮啦!”
“祝大家在黑婆羅洲過得愉快!祝諸位都有一個美好的前程!”
客輪高鳴汽笛,快速劃過蔚藍的海麵。
海麵上,一座座大大小小的島嶼,都被金色的沙灘包圍。好些迷瘴升騰的島嶼上,有皮膚黧黑,手持簡陋弓箭的土人,從密林中竄了出來,站在沙灘上,朝著客輪‘嗷嗷’的咆哮。
在經過一座大島的時候,島上土人甚至推出了簡陋的獨木舟,大聲喊著號子,劃船想要追上客輪。在兩條獨木舟上,更有強壯的土人揮動著石斧,朝著客**聲叫囂謾罵,甚至有人直接掀起了兜襠的獸皮,衝著客輪‘嘩啦啦’的就是一泡尿。
“哦,該死的地方!”客輪甲板上,當即有身嬌肉貴的貴婦、小姐,氣急敗壞的叫罵起來。
有好事的旅客,跑回船艙,拿起槍械,站在船尾,衝著越來越遠的獨木舟‘嘭嘭’開槍。
稀疏的子彈,居然湊巧擊中了一個站在船頭的土人。
看著那土人肩膀濺血,從船頭上栽入海中,甲板上,旅客們無論男女,都好似打了一場打勝仗一般,高高舉起雙手,宛如一群猴子一般發出了歡呼聲。
客輪路過一座座大小島嶼。
漸漸地,島嶼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在有些地方,兩座島嶼幾乎貼在一起,兩側山崖陡峭如巨門,隻有中間裡許寬的一條水道可供客輪通行。
客輪熟門熟路的在島嶼之間穿梭著。
如此航行了大半天時間,前方豁然開朗,蔚藍得近乎發紫的洋麵上,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陸,赫然出現在眼前。
海麵上,可見點點白帆,東雲的漁民們唱著漁歌,得意洋洋的拉起漁網。
沒有一網落空,每一網拉起來,裡頭都兜滿了金閃閃、銀燦燦、紅撲撲的大魚,偶爾有漁民嘶聲歡呼,飛撲上去,抱住一條形如銀帶,長有數丈的大型帶魚。
有那體型極大,殼子能有七八尺方圓的海龜,不幸落入漁網,這些東雲漁民喊著口號,揮動長矛,就在漁船上將這些海龜生生刺殺,現場揮刀破殼、放血,將龜肉儲存在一個個碩大的籮筐裡。
客輪逐漸靠近陸地,可以看到一些船兒就浮在近海水麵上。
不時有赤身露體,皮膚如雪一般白淨的少女,喘著氣從海水中一躍而起,她們手上總是抱著一株株大小不一的彩色珊瑚。
刑天鯉甚至見到了,有船兒放下的繩索,拉上來了一株高有一丈許的,通體純淨無瑕的紅珊瑚——這等海貨,在大玉朝官宦之家,輕輕鬆鬆能賣出十幾萬兩的天價,甚至有資格充當貢品,直接進獻給內務府的!
還有一些少女,脖頸上掛著碩大的羅網,她們翻身上船,從羅網中掏出一個個碩大的珍珠貝。船上有年老的婦人,手腳麻利的用鋒利的刀子撬開貝殼,稍稍翻檢,就從中取出了一粒粒鴿子蛋大小,通體渾圓,品質絕佳的大珍珠!
刑天鯉眼力極好,他看到那些大珍珠色澤斑斕,普通的白色珍珠隻是尋常,有藍色,有金色,甚至還有極珍稀的黑珍珠,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刑天鯉就看到了足足三顆!
這麼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黑珍珠,若是在大玉朝的珠寶店鋪裡,一顆就價值上千紋銀!
突然一聲歡呼傳來,一名少女站在船頭不斷蹦跳,手上托起了一塊半破開的礁石,裡麵露出了一顆足足有嬰孩拳頭大小的藍寶石!
“流金淌銀之地!”那一對兒主仆中的少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刑天鯉身邊,他極陶醉的張開雙手,朝著那些船兒,那些少女,那些船上的寶貝,朝著前方那巨大的陸塊,狠狠地擁抱了上去。
“如此寶地,額滴,額滴,都是額滴!”
這廝心情激蕩之下,居然不用東雲官話,而是直接飆出了一口‘關中音’!
刑天鯉愕然看著這廝。
好吧,看你這身高,你就不是純粹的東雲人。
但是你這口音,也著實太古怪了一些,刑天鯉朝著少主拱了拱手:“原來,是東國老鄉?在下李鯉,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少主歪著頭,翹著下巴,以極古怪的姿勢朝著刑天鯉望了一眼,冷哼了一聲,極不屑的轉身就走。
刑天鯉的動作頓時一僵,他看著少主的背影,很是好奇,這廝是如何活到這般大,沒有被人打死?
高懸艾美聯邦客旗幟的客輪高速駛過,不斷鳴叫汽笛,沿途大小白帆,紛紛閃避。
如此順著海岸線行了一個多時辰,刑天鯉看到了岸邊好些簡陋的村落,其建築樣式,正是在平海城東雲聚居區,已經看得膩味了的,極粗陋的,用木板搭起來的長條樓。
粗陋的長條樓,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個聚居點。
在這些聚居點旁邊,修建了土木結構的高牆,大概一丈多高的圍牆中,夾雜了一座座兩丈高下的簡陋箭樓,上麵有身披竹板製成的簡陋甲胄的東雲士兵在駐守。
客輪路過一處小型的聚居區的時候,刑天鯉看到,一群皮膚漆黑的土人,已然攻破了聚居區的圍牆,闖入了聚居區放肆殺戮。客輪路過的時候,殺戮已經進入了尾聲,聚居區的男子全都被殺死,女人全都被扒得乾淨,每個女人身邊都圍著十名以上的土人。
一支兩百人規模的東雲軍隊,扛著簡陋的前裝火藥槍,正急匆匆的順著沙灘,在兩名衣衫簡陋的東雲少年的帶領下,趕向遇襲的聚居區。
客輪快速駛過,拐過了一個灣角,一片懸崖和大片密林隔絕了視線,就看不到後麵發生了什麼。
但是刑天鯉聽到了密集的槍聲,更有箭矢破空的尖銳嘯聲不斷響起。
那一支東雲軍隊,和那些土人交上了手。
“仁慈的聖母啊,這裡簡直就像是地獄。”湯姆和傑瑞站在刑天鯉身邊,為他們剛才所見的影像,嚇得麵皮都有點發白。
刑天鯉沒吭聲。
黃昏時分,客輪前方,一片極大的天然深水港浮現,文明的氣息撲麵而來。
規模巨大的港口,長長的棧橋,起碼有上千條大小輪船停泊在泊位上,四周漁歌聲聲,大量東雲船隻正在返回附近的小型港口。
深水港外,柔緩的山坡,一片片精致的白牆黑瓦的小樓,錯落有致,如龍鱗一般極有韻律的順著山坡蜿蜒而上,看那數量,起碼有數萬座小樓,最少能居住二三十萬人口。
三條水泥大道呈‘山’字形,從深水港向外延伸,分彆從那一片山坡的南北兩側山腳繞了過去,還有一條大道,則是筆直的順著山坡,向東邊山背後延伸了過去。
三條寬有十丈開外的大道上,車馬不斷,宛如流水,好一派繁華景象。
刑天鯉看著那山坡上白牆黑瓦的小樓,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這是典型的大玉朝江南民宅的風格,這裡是‘黑珍珠港’,這裡,是當年大玉朝黑婆羅洲遠征軍,於斯建立的第一座據點。
這裡,也是黑婆羅洲遠征軍艦隊的母港,曾經,刑天通明指揮的艦隊,就駐紮在這裡。
他,也犧牲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