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彼得和格林曼同時悶哼了一聲,兩人對視一眼,越發笑顏如花。
狗頭金?
寶石原礦?
嗬嗬,當然,當然,不值什麼錢,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礦石’嘛。礦石,值錢麼?
以他們的身份,完全可以掛一個‘博物學家’或者‘礦產專家’的頭銜,他們收取一些‘礦石樣本’以做‘科學研究’之用,就算帝國監察部的那些冷麵劊子手,他們能說什麼呢?不就是一些礦石麼?
刑天鯉向站在兩人身後,泡麵卷兒一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麵龐紅潤,看上去慈眉善目的首席大法官費舍曼伸出了手:“費舍曼大人,幸會。聽說您是萬國租界最懂法律的人,那麼,您就是萬國租界最懂‘公平’和‘正義’的人。”
費舍曼同樣笑得很燦爛。
沒錯,他是萬國租界最懂法律的人,這一點,毫無疑問,極西百國,無論是列國通用法典,還是各國自行發布的王國法,甚至是各國的貴族自治領頒發的領地法,乃至各國針對海外殖民地的特彆法案,所有的法律條文,他都倒背如流。
他通曉所有法典法案的一切內容,明悟其中的一切可以利用的漏洞。
他當然是萬國租界最懂法律的人。
但是,他是不是萬國租界最懂‘公平’和‘正義’的人呢?
請問,‘公平’和‘正義’的定義是什麼呢?
費舍曼過往的數十年人生告訴他,在很多時候,‘公平’長得就和各種槍炮一模一樣;而‘正義’嘛,‘正義’是如此高尚、如此崇高的物件,它自然而然的‘遍體金光’,猛不丁看上去,就和‘金幣’長得十成十的相似嘛!
刑天鯉現在手握千萬級彆的戰士和炮灰,他占據了黑婆羅洲和東雲南部諸島,他手上積蓄的財力可想而知——理所當然的,他就是‘公平’和‘正義’本尊,這一點,毋庸置疑。
“至高仁慈的聖母賜予我的職權,就是維護世間的‘公平’和‘正義’。”費舍曼很認真的看著刑天鯉:“為了‘公平’和‘正義’,我,還有我的同僚,可以麵對任何敵人。”
“哪怕是一個龐大而腐朽的國朝?”刑天鯉笑吟吟的問他。
“哪怕是一個龐大而腐朽的國朝!”費舍曼笑得極其的燦爛。
‘龐大而腐朽的國朝’?
嗬,如果是英吉士王國又或者聖諾曼王國,費舍曼除非腦殼壞掉了,才會和這樣的龐然大物對抗。但是既然,這個‘龐大而腐朽的國朝’,指的是大玉朝的話,那麼,為什麼不呢?
刑天鯉很直率的開口了:“為了您的正義,稍後,會有一噸狗頭金送去您的官邸。那麼我一定能夠在萬國法院,得到最公平的對待罷?”
費舍曼身體晃了晃,老臉驟然通紅。
喬彼得和格林曼喉嚨裡齊齊發出了好似殺鴨子一般的‘嘎嘎’聲,差點沒昏厥過去。
混賬,刑天鯉在黑婆羅洲,到底從那些可憐的土著身上,搜刮了多少的地皮啊?
狗頭金,還能用‘噸’來稱量?
一噸狗頭金,仁慈的聖母在上。
一噸黃金,真心不算多,折算成黃金,也就是三萬多兩黃金,數十萬兩白銀而已……
但是,一噸狗頭金!
混蛋,刑天鯉,你這有點壞規矩啊,就算是行賄罷,誰直接送一噸金子的?哪怕是純度不高的狗頭金,但正因為是天然的狗頭金塊,這玩意,這玩意,它比純金的價值更高了何止數倍?
一噸狗頭金!
你這是哄抬物價啊,可愛的小混蛋,你這是哄抬物價!
以後,你讓萬國租界的各國商人和官員,還怎麼向他們行賄啊?真是一個可愛、可恨、讓人卻不忍心指責的小混蛋!
太可愛了!
“當,當然。”費舍曼呼出了一口氣,忙不迭的拉住了刑天鯉的手:“那麼,這邊請。我們的辦公場地,條件有點簡陋,但是讚美聖母,這些勤勞可愛的東國工匠,他們很賣力,很賣命,大概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的新大樓就能投入使用了。”
“現在,請尊敬的刑天鯉閣下,提出您的訴求吧。”
“萬國法院,會傾儘全力,維護法律的尊嚴,保護世間的‘公平’和‘正義’……兩位總領事閣下,你們以為呢?”
喬彼得和格林曼眼珠發紅的看著費舍曼,混蛋,一噸狗頭金啊,一噸啊……也不知道,刑天鯉送去自家官邸的狗頭金又多少,呃,就算比不上費舍曼這個黑心老鬼,你起碼也要送個五六百公斤罷?
喬彼得輕咳了一聲:“英吉士王國在東方的一切力量,都會竭力維護刑天閣下的權益,不惜代價,無論麵對的敵人是誰!”
格林曼肅然道:“聖諾曼王國,也是如此。”
大江南岸,平海城舊址。
碣石郡,甚至是江東行省可以雇傭的工匠,都跑去萬國租界乾活去了,日以繼夜的為洋老爺們重建萬國租界。
同樣在去年的戰亂中,被徹底夷為平地的平海城,偌大的城市廢墟上,如今密布著簡陋的窩棚。整個城區,唯有原本的縣衙和碣石郡府重建完成,配套的大小官衙,也都建得整整齊齊。
大玉朝國情如此,再苦,苦一苦百姓嘛,窩棚又不是住不得。
但是官老爺辦公的衙門和官邸,那是一點兒都不能含糊的——今年剛開春的時候,平海城縣衙和碣石郡府就已經重建完成,各個衙門的官老爺們,早已進駐辦公了。
甚至,在這一片衙門、官邸附近,七座平海城的老字號高檔酒樓,十二座平海城頂好的老字號青樓,也已早早建好,其規格、規模,比原本的老店麵還要放大了數倍。
綠柳成蔭,繁花處處。
雕龍繪鳳、流金溢彩的碣石郡館驛,軒敞華麗、陳設精致的精舍院落中,幾名容顏俏麗的大青衣正吊著嗓子,‘咿咿呀呀’的唱著風流旖旎的江南情調。
數十名丫鬟宛如穿花蝴蝶一般往來,酒水、點心、甚至是極品的暗夜香等流水般送來,各色熱毛巾又或者冰毛巾,各色痰盂、淨盆等不斷送上、撤下。
金三歎吃了顆冰鎮的果子,用一條熱毛巾擦了擦手,用了一盞雄黃酒,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又接過一條冰毛巾,用力的敷在了臉上。
等到冰毛巾被麵部的溫度弄得溫熱了,甚至有一縷縷熱氣不斷升起,金三歎這才撤下毛巾,隨手丟在了身邊侍女手上的托盤裡:“諸位,議議,議議。哪裡來的艦隊?怎能這般巨大?其效能究竟如何?英吉士人意欲何為啊?”
一旁,沒人吭聲。
好些個高級官員,腦門上是一腦殼的冷汗。
三百多條大型鐵甲艦,其中的輔佐艦船,噸位都比之前各國的主力戰列艦大了一截。
按照過往極西百國列強海軍的標準,這就是三百多條主力艦……三百多條啊,就算封鎖整個大玉朝的海疆都足夠了。
這般龐大的艦隊,英吉士人想要做什麼啊?
他們莫非,還要重演三十年前的入侵之戰,再一次入侵大玉朝,攻打京都焚天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