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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洲府衙。
陸修章緊咬牙關,死死盯著手中的一遝紙。他的呼吸急促且粗重,手臂上青筋暴起,仿佛一頭憤怒的野獸,下一秒便會將手中的紙張撕得粉碎。
那一遝紙是陸修章派去潯州的屬下傳回的消息,沈禾的種種惡行,簡直像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在那裡,都不用他們花費力氣調查,證據會自動送上門來。
前段時日,沈禾帶著聘禮前往嘉洲下聘,但路過江州府時,竟被一名美豔的歌女絆住了腳步。沈禾被那歌女迷得神魂顛倒,用大半的聘禮為她贖了身,甚至決定在江州府城安家落戶,說什麼也不願到嘉洲迎娶陸漓。
看到這裡,陸修章再也控製不住洶湧的怒火,他猛地揮動衣袖將那些紙張掃落在地,在書房內飛快踱著步,連聲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沈家欺人太甚!”
突然,他停住腳步,高聲道:“來人,磨墨!”他快步走到桌案邊坐下,鋪開紙張,提筆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退婚書。
寒絕一言不發地低頭磨墨,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不過略施小計,便攪黃了這門親事,若再想個辦法解決毛氏母女,他便大功告成,可以返回盛京城,回到小姐身邊了。
陸修章寫完退婚書,仍有些意猶未儘,便又給潯州的友人們寫了幾封書信,請他們幫忙“關照關照”沈府家生意。
寒絕瞥見信上的內容,心底不由得冷笑,原來自詡君子的讀書人,一旦被惹怒,也會露出隱藏在麵具下的獠牙。
陸修章派人立即將退婚書和那幾封信件送出,發悶的胸口方才舒坦了一些。他想到乖巧懂事、才華橫溢的陸漓,忍不住低聲呢喃道:“哼,老夫定要為漓兒尋個好夫婿!”
他突然猛然抬頭看向寒絕,沉聲道:“鄒大,你這小子雖然長相有些差強人意,但人很機靈,腦子聰明。你當老夫的女婿如何?”
“不行!”寒絕脫口而出。他瞳孔微縮,腦袋出現一瞬間的空白,陸修章是被沈禾氣昏頭了嗎?怎麼亂點鴛鴦譜?此生,他唯一想娶的人唯有小姐一人!
被一個小衙役如此乾脆地拒絕,陸修章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麵色陰沉,冷聲道:“哦?為何不行?你是看不起老夫,還是看不上漓兒?”
寒絕急忙擺了擺手,露出一副惶恐的神色:“陸大人,您誤會了!小的的意思,是小的配不上陸大小姐,小的出身寒微,大字不識幾個,而陸大小姐飽讀詩書、才情出眾,應該找一個讀書人,小的……小的……”
“好了,你不必說了!”陸修章擺了擺手,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歎道:“老夫真是被那沈禾氣糊塗了!你說得對,應該找一個讀書人……讀書人……”
陸修章嘴上念叨著讀書人,心裡將他認識的年輕後生都過了一遍,突然,一個清俊的身影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不由得眼前一亮。
陸修章初來嘉洲履職時,恰好趕上童生試揭榜,他特意接見了考中的學子,其中那位案首令他頗有好感,若是此人尚未娶妻,倒是個不錯的女婿人選……
……
翌日清晨,天氣有些陰沉。
張壽安跟在一名衙役身後,腳步匆匆朝府衙深處走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考中案首後,他便開始刻苦學習,為明年的秋闈做準備。他深知,唯有在科舉這條路上取得成功,才能真正有能力幫到漓兒妹妹,
昨日他正在家中讀書,卻收到陸大人的帖子,請他今日來府衙一敘。但他與陸大人見麵次數寥寥,並沒什麼交情,陸大人突然請他來,究竟所為何事?
張壽安滿腹疑問地邁入陸修章的書房,兩方寒暄過後,陸修章似乎並沒什麼正經事要談,他上下打量著張壽安,良久後,才笑著請張壽安坐下,又吩咐下人端茶倒水。
看著張壽安略顯拘謹的樣子,溫聲道:“壽安,不必緊張。本官今日請你前來,並無其他事。隻是聽聞你才華橫溢、品學兼優,想與你聊聊學問,談談人生。”
張壽安聞言,心中的疑慮更甚,但也隻能硬著頭皮應承下來。
陸修章與張壽安開始聊起一些關於儒家經典和治國理政的話題,他時而提問,時而發表自己的見解,最後他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張壽安果然是有大才之人。
突然,陸修章從博古架上拿下一幅字畫,他緩緩展開,得意道:“壽安,你看看這副字畫如何?”
此乃陸漓所作,那字筆墨橫姿、清新娟秀,那畫行雲流水、意境深遠,是令陸修章頗為讚賞之作。
原本閨中女兒的東西,不宜隨便給外男相看,但陸修章看中了張壽安,想在提起親事之前,讓他見識見識漓兒的才情。
張壽安目光落在那幅畫作上,猛地站起身,他指著這幾行字跡,顫聲道:“陸大人,這字……這字……”
“壽安也喜歡這些字嗎?”陸修章目露欣喜之色,有些驕傲捋了捋胡須,笑道:“此乃老夫的大女兒所寫”
陸大人的大女兒?張壽安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激蕩的心緒霎時平靜下來,那字跡竟與漓兒妹妹的字毫無二致,他還以為……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父親找我何事?”
“小的不知道。”門口的小廝立即回答,他見陸漓即將邁進書房,低聲道:“大小姐,老爺正在會見張公子,您……”
陸漓急忙收回腳,心中湧起些許惱意,既然父親在會客,為何通知她這個時候過來?她匆忙轉身,帶著丫鬟玉箋朝外走去。
大小姐?是寫出這幅字的人!
張壽安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明知於理不合,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去,兩個女子婀娜的背影正漸漸遠去,隻是其中一人的衣著打扮、走路的姿態,竟與漓兒妹妹一模一樣。
張壽安頓時有些恍惚,他忍不住站起身朝門口追了兩步,輕聲喚道:“漓兒妹妹……”
陸漓和玉箋都頓住腳步,她們回頭看去,隻見一名麵容俊雅、身材清瘦的陌生的男子正站在書房門口,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們。
陸漓並不認識此人,他為何知道她的名字?
玉箋卻忍不住破口罵道:“呸,你這登徒子!”
張壽安見那女子麵若銀盤,杏眼桃腮,與漓兒妹妹的長相完全不同,不由得愣住了。又聽到玉箋的罵聲,他那白皙的臉龐霎時被窘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