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靖站在此祭天之處,甘霖已下,血祭已出,靖怎可因畏懼君王之威,禮法之重,便不敢去言?”
“陛下第三過:好大喜功,窮兵黷武、識人不明!”
嘩!
話音落下之間,劉徹前行的步伐,猛然間一頓。
而貳師將軍李廣利,更是愣在原地。
他才剛來,之前此地,到底發生了多少驚天之事?
怎麼那台上,還有血祭?
嘶!
是江充!
當他看到那人頭模樣時,心神大驚。
隻是,很快他就不是驚訝,而是驚悚了。
【先聖曾言:忘戰必危,好戰必亡!】
【陛下早年提拔人才不分貴賤,得衛青、霍去病……武功之德,自然光耀萬年!】
【可此後,陛下為求汗血寶馬,派李廣利勞師遠征……】
【其有何功德,自居貳師將軍?是其以六千騎兵、數萬熱血兒郎……卻隻能乞討而活的壯舉?還是其以六七萬精銳大軍,再征大宛,最後隻餘一萬多傷卒的勝利……】
【所謂汗血,其名血汗!為我漢室萬裡遠征軍卒之鮮血而染!】
刹那間,在劉靖念完這段話後,金芒成形,再度彙聚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金蓮。
劉靖心中一沉。
而後看向已經徹底暴躁,開始揮動衣袖,指派期門軍開始動手的劉徹……
瞬時間,他已經察覺到,他們已經湧上祭台,甚至抓住了自己的臂膀。
劉徹甚至快要來到自己麵前!
“說!你繼續說!朕還要多少過?你還要朕改多少過?”
劉靖麵色絲毫不變,趁著最後的時間,衝著其麵目,大聲道:
“陛下之過,又何止寥寥三個。”
“數十年來,不提耗費之財,隻談傷亡之命。”
“民間早有傳言:陛下師出三十餘年……天下戶口減半!”
轟!
最後一句話剛剛落下,劉靖心神之內,金蓮幾乎是瞬間成型。
而此刻。
劉徹本來準備站定的身形,卻是因為這句話,猛地搖晃了一下。
身旁一直跟著的霍光見此,趕緊將其攙扶住。
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劉靖,此前在甘泉宮都沒有這麼近。
細看之下,其麵容明明稚嫩,但此刻目光灼灼,身形挺拔,旁邊幾個侍衛都拿他不下,執拗的猶如寒鬆!
而劉徹顯然也是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他望著對方與自己那相似的眉眼,感受著其身上瘋狂湧動的驕狂!
再聯想起,剛才猶如天雷劈入自己腦海的一句話。
師出三十餘年……天下戶口減半!
“誰教你說的?”字字森寒的聲音響起,劉徹一把將其手中的《還願疏》拿了過來,然後再度問道:“誰讓你說的?”
劉靖不答。
因為計劃,已經完成!
“此為還願所為!”
“請陛下,與萬民之前,陳述己過!”
“朕無過!”劉徹大吼一聲,但卻死死的抓住手中的《還願疏》,而後猛地看向身後的檀何。
“檀何,還不過來,朕就站在這裡,親眼看著,你來用巫蠱詛咒!”
檀何瑟縮著脖子,卻是戰戰兢兢。
“哈哈哈……”劉靖卻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言語說不動人,隻有事實,隻有真正肉眼客觀、身體力行的事實,才能讓陛下改過!”
劉徹冷冷的注視著他,忽然再度看向身後檀何,“還不動手!”
“陛下!”然而,不等檀何行動,劉靖卻是自顧自道:
“請再啟神明台……讓那檀何於其上,以巫蠱咒於我。那是陛下所建,最接近天之處!想來效力更為明顯。”
此時,檀何聽聞不用他這麼快當眾動手。
趕忙道:“對對對,陛下,到底是皇室子孫,自有先祖庇佑,臣也需要……”
他話還沒說完,劉靖就再度道:
“今日還願,蒼天可鑒!”
“如若其詛咒不了我,那今夜天象湧動,必是雷霆降臨,搗毀其軀,讓其神魂俱滅!”
唰!
此話一出,眾人再度心神搖晃。
而劉徹更是瞳孔一縮,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至於劉靖心中,則思索萬千。
幸運硬幣隻能作用於自己,無法作用於他人。
要不然就不是幸運硬幣,而是詛咒硬幣。
故而,他隻能求雨降雷,但真正能不能劈到,他自己卻做不了主。
隻是……
神明台,最接近天的高處。
其上金銅之手,捧金銅玉碗。
妥妥的接引天雷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