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
“景皇孫惡意篡改陛下的旨意,本是在卷宗上,修改掉巫蠱二字即可。但其如今,卻故意要擴大此案。”
“不僅如此,其一日定三案,讓蘇文、韓說等人自己認罪。又派出下屬,前去長安各個府邸,臣等過來的時候,長安已然雞犬不寧!”
“如今又將公孫賀案牽扯到陛下。其怪罪陛下之心,已然昭然若揭!”
趁著劉徹大怒,邴吉三言兩語,趕緊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話,說了出去。
一旁的暴勝之,也是連連點頭。
而劉徹的怒龍之相,已經越發的掩飾不住。
“一日定三案!好個一日定三案?”
“剛回到京城就不安分,如今還妄想用這個雷霆手段,繼續來忤逆朕?”
“朕已經許諾過他,給他查案的勇氣了,但朕沒讓他如此的霸道乖張,如此的不尊君王,誰給他的底氣?真以為三次天佑加身就能為所欲為?”
一旁,董躬仲幾次猶豫,似乎想要說話,但最終都按捺住了。
他很清楚……
如今陛下能容忍景皇孫,是因為那三次親眼看到的天佑,外加景皇孫說的太祖高皇帝。
這些讓陛下忌憚,故而,哪怕是如此憤怒,陛下也沒有下處置景皇孫的決心。
所以,若想要陛下徹底放棄景皇孫,治他欺君罔上的罪。
最重要的一點——將三次天佑、以及其說的太祖高皇帝的謊言揭穿!
甚至在景皇孫如此的肆無忌憚之下,不需要將這些擊潰,隻需要來一個能與其天佑“抗衡”的便可!
董躬仲有自信,能將其中之一的天象揭破!
但若是去抗衡、甚至將景皇孫的“天佑”給擊潰,讓陛下不再信任景皇孫,轉而更信任他們。
他卻沒有把握。
所以,幾次的猶豫之後,他還是壓抑住自己的衝動。
隻需要回去準備一二!
而此刻……劉徹還在殿內,來回走動不停。
很顯然,邴吉等臣子是真的能揪住這位帝王的“痛點”的,方才三言兩語之下,劉靖的所作所為,已然觸犯到了劉徹的禁忌!
隻是突然……
“陛下!”
恰在這時,金日磾匆匆趕到。
剛才有小黃門來報未央宮外群臣集結的事情。
劉徹正在聽邴吉二人言說劉靖,所以讓金日磾去查看。
此次看到後者臉色凝重,劉徹也不禁收斂了一絲怒氣,重回了一些理智。
“情況如何?”
金日磾很快答道:“自景皇孫下令後,短短一個下午,他們說景皇孫手下的人,專跑王公貴戚的府邸,將景皇孫的三道懲罰措施下發。”
“如今,長安的這些外戚官員、侯爺豪族,已然怒不可遏,所以紛紛來找陛下,現在就群聚在未央宮外候著。”
劉徹猛地轉頭。
“他們要乾什麼?來了多少人?都說景皇孫?”
金日磾不清楚此刻劉徹心中的想法,隻能如實回答道:
“大約三十多位在京侯爵、外戚。還有一些在京的官員,加起來已達百餘位!”
“此來都是因為家中所請的一些方士、相麵術士、還有卜卦之類……因為景皇孫的驅逐之令。”
“他們都言:讓陛下將景皇孫治罪!還說景皇孫此舉,已然讓長安不寧。”
刹那間。
方才還震怒不宜,連喊“欺天”的劉徹,突兀收斂情緒。
而後其臉上多了一抹沉吟,隻是其眼神卻越發冷冽。
“這麼多的人啊?”忽然,劉徹的聲音平靜下來。
“朕當初是怎麼說的?”
“其要正長安風氣,才剛剛開始。按照他們的意思,是逼朕收回詔命嗎?”
此話一出。
金日磾當即躬身點頭,道:“陛下,臣這就將他們趕回去。”
“不用,喜歡站,就讓他們站著吧。”
劉徹大袖一揮。
“朕還不相信了,朕的期門大營出現皇孫被毒害之事,朕讓其清查巫蠱……現在還有如此多的人來抗拒!”
“記下他們的名字,宵禁之前若是還不回去……”
劉徹雙目陡然睜大,環顧一圈。
但凡與其對視的,莫不心神顫抖。
而下一刻,劉徹毫不留情的話語,也是驀然響起。
“那就是驅使王弼、配合檀何,在朕的期門大營毒害皇孫的幕後主使了!”
此話一出。
眾人心中俱是一寒!
而邴吉和禦史大夫暴勝之,先是對視一眼,旋即心中暗罵。
不好!
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們湊什麼熱鬨?
本來按照陛下方才的憤怒,景皇孫說不定真的要被召過來。
但這樣一鬨……
反倒成全了景皇孫。
帝王重平衡,劉徹更是駕馭權術五十年的帝王,以重馭輕,以輕馭重,幾乎都是信手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