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越氣喘籲籲:“可累死胖爺了!師父,洪爺怎麼盯咱們稍?”
林十三意味深長的說:“洪爺是洞庭湖的老麻雀;西山裡的老狐狸;隔了年的兔爺,老陳人兒。”
“那晚在髫髻山我就覺得他蹊蹺。今日看果然如此”
孫越道:“師父您滿嘴順口溜,要考秀才啊。我明白了,這老小子有鬼。”
林十三道:“罷了。橫豎已經甩開那老狐狸了。咱們去找鴿子劉。”
釣蚌胡同的最北邊有一家偌大的鋪子。鋪子上掛著一方幌子,大書“天南地北各色飛奴”。
飛奴是鴿子的雅稱。唐人張九齡喜愛養鴿,稱自家鴿子為“飛奴”。
這鴿子鋪的主人,是名震南城的打行巨佬鴿子劉。
京城內的地痞,分為大鍋夥、訪行、打行三種。
大鍋夥多由北方人組成。取一鍋吃夥飯的意思。坑蒙拐騙、明搶暗偷得了錢財,便交給鍋主,本鍋人人有份。
訪行、打行則是進京的南方人組成。
訪行多行騙術,或與訟棍、官府勾結,讓百姓惹上官司敲詐之。
打行則顧名思義,打人為生。平日跟小商小販收“平安錢”。
京城“裹鴿子”的地痞們,裹得了彆人家的好鴿子,需一個地方銷贓。
打行巨佬鴿子劉便開了這飛奴店,幫著同行銷贓,賺取巨額差價。
自古官盜一家。天子腳下亦是如此。鴿子劉的飛奴店有順天府治中老爺的股份。雖乾得是銷贓生意,卻能在花鳥魚蟲市堂而皇之的開店。
林十三師徒來到店門口。店門口站著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這八個漢子個個短打扮,褲腿處用黑布裹著,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藏著“攮子”。
知道的這是鴿子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賭坊呢。
林十三剛抬腿邁進店門的門檻。八個壯漢捏著嗓子,齊聲細語道:“恭迎客官!客官稱心如意。”
林十三笑道:“稱心,稱心。”
飛奴店裡的氣味兒不怎麼好聞。裡麵密密麻麻擺滿了幾百個鴿籠。鴿屎味兒頂腦瓜子。
一名站櫃先生問:“哎呦,這不是馴象所的十三爺?來淘換好鴿子?”
林十三掏出了腰牌,在站櫃先生麵前晃了晃。
站櫃先生驚訝:“啊呀。十三爺高升了啊!佩上了錦衣衛的腰牌。恭喜恭喜。”
林十三道:“讓你們掌櫃的出來。我有事找他。”
站櫃先生點點頭,去了後院,找來了鴿子劉。
不多時,鴿子劉來到二人麵前。此人三十來歲,長得跟個小豆子似的,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鴿子劉用一口濃重的鬆江口音說道:“十三,膿吼,膿吼。”
林十三笑道:“我的劉爺,能不能彆說你那亂七八糟的話。說官話成嘛?”
鴿子劉尷尬一笑:“剛招待了兩個老家來的買主。沒改過口音。抱歉啊。”
林十三跟鴿子劉交情匪淺。他開門見山:“賢良寺那邊丟了一隻鴿子。我來你這兒尋尋。”
鴿子劉一口答應:“成。隨我去後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