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很確定他緊張了。
但洛大人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也不後退,較勁一般,就隻垂眸看她。
她也抬眼看他,眼裡瑩瑩含淚,像是懇求、像在討饒,雖然看似柔弱,其實毫不退讓。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片刻。
洛承風突然歎氣:“你確定要如此?”
飛鴻感受到這句話當中的危險意味,立刻後退兩步,正色道:“小女的輕功是三娘從前的男人教的,八歲時學起,那位江湖遊醫頗有些本事,當初對我也確實如親女一般照拂過。可惜後來才知道,他一心算計的是三娘的錢袋子,把三娘財色騙儘後便不知所蹤。三娘一個傻女子,隻知低頭做事,不懂分辨人心,被那遊醫騙過一遭,滿心滿眼隻剩恐懼。她怕有朝一日再遇惡人,到時我也會被害,所以要我無論如何也要把輕功練下去,如此,哪怕有天遭逢大難,她保護不了我,起碼我能逃跑活命……大人,請您明鑒!我和三娘從來清清白白,被連番卷入命案實是不知為何。如今想來後怕不已,如果當初背後之人得手,那如今死在京兆府牢裡的怕就是三娘了!若我們知道自己為何卷入、何人所為,又怎麼不想快快告知大人,好讓大人抓獲那惡賊?像現在這樣每天活在恐懼裡,不知何時又要被人算計,這樣的滋味豈是好受的?”
除了輕功的來處,她說的話大半都是真的,對自己處境的剖析也很準確,洛承風聽完,沒有立刻回應。
飛鴻看他似是聽進去了,趁熱打鐵,啪嘰跪地:“還請大人為民女做主,找到幕後之人,好讓我們孤兒寡母不再擔驚受怕!”
洛承風俯身扶她:“不必如此,擒拿惡賊是我為官的本分。”
飛鴻順著他的攙扶緩緩起身:“大人的好民女豈能不知?其他為官之人本分之事尚且乾得馬馬虎虎,像我們這種升鬥小民的苦楚更是無人問津。唯有大人,肯照拂我們、關懷我們,若沒有大人,民女和三娘真不知往後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說著,嗚嗚嗚地哭起來。
她哭得婉轉,涕泗橫流,在人來人往的南長街入口分外引人注目。
好多人都遠遠停下腳步看著這邊,個彆好事者指指點點,還有不怕死的往前湊近想聽清二人在說什麼。
洛承風一時如芒在背。
“你……你彆哭了……”他對飛鴻小聲催促。
“我……我止不住啊大人!大人,你說我怎麼命這麼苦,這麼苦啊啊啊!”飛鴻越哭越大聲。
洛承風一個頭兩個大,尷尬地對周圍人解釋:“我不是……不是我……”
越解釋越解釋不清,周圍有人小聲道:“哎呦,這女子是被始亂終棄了?”
“那男的不是南城兵馬司的洛大人嗎?從來沒聽說過他惹過情債?”
“誒,知人知麵不知心,他長成這種模樣,怎麼可能沒有女人?”
“真可憐,年紀輕輕一個小姑娘,就這麼被糟蹋了!”
“是男人就娶了人家!這樣毀了人家清白又不負責任,真是禽獸不如!”
“就是,禽獸不如!”
洛承風風中淩亂,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就禽獸不如了?!
飛鴻臉上在哭,心裡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