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觀位於京城郊外,一行車馬過去也就一個多時辰。
秦溯提前幾天就來打過招呼,觀主心知今天會有貴人到,小道童早早在山門外候著,人一到,他就出來迎了。
太清觀已有百多年的曆史,哪怕是在前朝風雨飄渺時,依然香火不斷,有種獨立於世俗之外的超脫。
乍見聖顏,觀主略微驚訝了一瞬,不卑不亢地笑道:“謝老爺,請。”
“上回朕……咳&bp;,上回我來太清觀還是三年前,”皇帝悠然地搖著折扇,“觀主的風采還是一如當年。”
觀主生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眉目慈和,含笑道:“三年不見,謝老爺您周身紫氣也更盛了。”
紫氣意味著貴氣,放在皇帝身上自然就是龍氣。
這番話說得皇帝心情大好,他朗聲笑了起來,先一步踏進了太清觀。
太清觀的香火極為鼎盛,觀主平易近人,不少信眾都見過他,時不時地就有信眾駐足向他問候,觀主一一回禮。
皇帝也不在意,腳步不疾不徐,邊走邊問道:“聽聞觀中有一位清平真人,不知今日他可在。”
對於這位清平真人,皇帝在宮裡也時有耳聞。
尤其前些日子,京城不時有傳言,說什麼太清觀的上空天生異象,閉關中的清平真人感應到了天意之類的,說得有聲有色。
“清平前日剛出關,這兩天都沒有外出。”觀主說著,叫了一個小道童去給清平真人傳話。
“您請!”
太清觀的主殿是三清殿,皇帝踩上一級台階,正要問觀主“天生異象”的事,一個身著胭脂色羅裙的少女從裡頭走出來,和他走了個麵對麵。
少女麵覆薄紗,一雙鳳眼如水般清亮。
她眨了眨眼睛,略一驚訝後,笑吟吟地上前見了禮:“謝世伯。”
這個稱呼讓皇帝有些愣神,隨即反而很開心地笑了:“灼姐兒,你怎麼來了?”
顧知灼一臉無辜。
上一世她是正經拜過師的,算是道門的俗家弟子,進了這道觀,總得來拜拜祖師爺吧。
而且,也沒聽說皇帝會來啊!這都能遇上。
她先是去瞧了一眼皇帝身後的謝應忱,目光一對上,謝應忱狹長的眸子眼尾微挑,微不可察地對她搖了搖頭,又垂了垂眼簾。
顧知灼略一垂眸,注意到自己正捏著壓裙,還因太過用力以至指尖有些發白,公子上一世就告訴過她,不是在可信的人麵前,一些小動作能避免就避免,以免泄露心思。
她默默地撫了撫裙,掩飾了過去,麵上輕快地說道:“我來給我家小表妹求張平安簽。”
她揚了揚手上的平安簽:“正要拿過去掛呢,就看到您來了。”
在距離三清殿不遠有個池塘,池塘邊上是一棵千年古柏,不知從何時起,信眾就會把求到的平安簽掛在上麵,這平安簽掛得多了,一根根紅線繩隨風而動,有如紅色波浪一般起伏,彆有一番美景。
“你快去吧,不必跟著了。”
皇帝體貼地打發了她,顧知灼開開心心地福了福禮,帶著兩個丫鬟,往古柏去了。
皇帝收回目光,抬步又往上走了幾階,觀主含笑道:“謝老爺,今日信眾有點多,三清殿裡怕是容不下這麼多人。”
皇帝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秦溯拱手應命,帶了大半的侍衛留在了外頭。
顧知灼麵向著三清殿,慢悠悠地綁著簽繩,見秦沉沒有跟進去,她小指一勾留了個活扣。
於是,剛掛好不久,一陣風吹來,平安簽就被吹遠了。
“呀!”
顧知灼發出一聲輕呼。
秦沉機靈地跑過去撿了起來,屁顛屁顛地送了過去。
“顧大姑娘,您的平安簽。”
“多謝。”顧知灼伸手接過,又壓低了聲音,悄悄問道,“他怎麼來了?”指是皇帝。
“不知道。”秦沉也納悶,“臨出發前突然決定的。”
他用後背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聲音低了幾分:“上回的事,我是不是連累到你了。我聽說,你姑母都避回娘家了。”
“不關你的事。”顧知灼做出一副整理紅絲線的樣子,見秦溯麵容不善地看過來,她嘴角溢出冷哼,“秦家人就是不識好歹。”
秦沉有聽沒有懂。
顧知灼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bp;“秦世子他子孫宮逢衝刑穿,命中無嗣。”
秦沉驚住了,嘴巴慢慢張成了半圓形。
顧知灼似笑非笑:“他呀,這是把八輩子的運氣都用光,娶到了我姑母。鎮國公府殺伐重,我姑母命帶煞氣,壓製了秦溯子孫宮的凶星,僥幸有了阿蠻。”
阿蠻是他這輩子唯一的骨血。
所以,準確的說,並不是顧繚繚成婚八年,子嗣艱難。
而是,秦溯害得姑母成婚八年,子嗣艱難!
秦沉聽呆了。
哇哦!對了,他聽說秦溯的孫姨娘就快生了,那這孫姨娘懷的又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