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馬車的簾子掀開，顯露出車廂裡的乘客。
黛西女士！
竟然是黛西女士！
她看也不看大骷髏，衝著沈夜招招手，低聲道：
“快上來。”
沈夜一怔。
大骷髏也呆住了。
“您認識我？”沈夜忍不住問。
——自己現在可是人類形態。
黛西衝他一笑，又望向他身邊的骷髏：
“當然，還有這位——”
“沒錯，正是我。”大骷髏語氣深沉地說。
“你一定是他的護衛了，”黛西女士衝它點頭致意，“麻煩你守在外麵，注意四周情況，我跟他說說話。”
車廂門打開。
黛西女士親自伸手，將沈夜拉上去，然後又緊緊關上車廂門。
隻剩大骷髏站在馬車前。
一陣風吹過。
大骷髏站在風中，默默無語，甚至看上去還有幾分淒涼。
馬車裡。
沈夜坐在黛西女士對麵，時刻準備展開法相。
“女士，您怎麼認識我呢？”
他問。
“巴克斯特，我一看就知道是你！”黛西笑著回答。
“……為什麼？”沈夜追問。
自己現在是人類啊，黛西如何看出自己是吸血鬼巴克斯特的？
“你要去人類世界采風，尋找合適的歌曲靈感，臨行前給我們看了你的人類模樣，不是嗎？”
黛西理所當然地說。
沈夜腦海裡忽然多了一段記憶。
正是他跟黛西等人告彆時的景象。
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一段改變的曆史，隻為留住巴克斯特在亡靈世界的足跡與身份——來自夏特萊。”
是夏特萊啊。
她贏得人格之戰後，不會再犯以前的錯。
那麼，她應該沒有被關押。
“五欲”這種監牢世界，也就沒有困住她。
“五欲”也不會入侵噩夢世界。
她從容地改變了噩夢世界的過去，卻不想讓“巴克斯特”從這段曆史中消失。
如今，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
巴克斯特是歌姬，是戰士，是強大的職業者。
他曾經輔佐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開創了許多偉大的事業，後來功成身退，專心從事自己的藝術創作。
這就是夏特萊安排的故事。
巴克斯特去人族領地尋找新的歌曲靈感去了！
“巴克斯特，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魏斯子爵請你來府上歌唱嗎？”
黛西問道。
“不是——其實我是溜進來的，我沒有請柬，隻想感受一下人類宴會的氛圍。”沈夜說。
“你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嗎？”黛西問。
“一無所知。”沈夜道。
“天啊，多麼真摯的孩子，為了藝術進入人類領土，卻茫然不知世界上發生的事！”黛西幽幽地歎了口氣。
“發生什麼了？”沈夜問。
“戰爭就要來了——現在為保證你的安全，你就跟在我身邊吧，不過要恢複成吸血鬼的樣子。”黛西說。
“……我的同伴也可以聽一下這些事，它實力不錯，身份高貴。”沈夜道。
“好，讓它進來。”黛西道。
沈夜打開車廂門，跳下去，關上門，過了一小會兒，又拉開門，上了馬車。
這時候，他恢複了吸血鬼巴克斯特的模樣，大骷髏也被他帶進了車廂。
“女士，您怎麼會在這裡？”
沈夜問。
“魏斯子爵決定聯合我們亡靈和獸人，反叛人族皇室，我跟隨亡靈使團而來，做一次見證和祝賀，一會兒要獻唱的。”黛西女士說。
“冥主真的要發動對人類的戰爭？”大骷髏問。
“不……冥主失蹤了，一同失蹤的，還有其他幾族的神靈。”黛西女士道。
沈夜微怔。
大骷髏卻急聲道：“冥主難道什麼話都沒留下？”
“倒是說了一些，是關於帝國皇位的繼承權。”黛西女士說。
“這個其實我們知道。”大骷髏說。
“可是我看巴克斯特完全不知道，所以還是說一下吧。”黛西女士說。
“請便。”大骷髏抱起雙臂，神情有些矜持。
黛西女士挺直了腰，神情肅然，緩聲開口道：
“一個月前，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降下神諭，要求我們全力去尋找那個人的下落，並且帶著他回到亡靈帝國，擁立他為新的攝政王。”
“巴克斯特。”
“這裡說的就是你。”
大骷髏從座位上跳起來，頭殼撞在車廂頂，發出“咚”的一聲震響。
沈夜卻皺起了眉。
“他！”
“我？”
兩人齊聲問道。
“是的，米克特提卡希瓦陛下說了，如果有一個人能帶領亡靈帝國繼續前進，那麼一定是你，巴克斯特。”黛西道。
——這樣看來，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的記憶也許沒有被修改？
夏特萊這是專門給自己留了助力？
“冥主有沒有說誰是下一任的帝國國王？”大骷髏問。
“由巴克斯特指定。”黛西說。
大骷髏呆住了。
它張著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猶豫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
沈夜卻已經冷靜下來，問道：
“除了神諭，冥主還留下了什麼東西嗎？”
“沒有彆的什麼了，隻有神諭，”黛西女士道：“這是當時分發到各個機構的神諭，上麵蘊含了冥主的氣息，以證明整件事真實無誤。”
她取出一枚蒼白骨片，展示在沈夜麵前。
骨片上果然有絲絲縷縷的特殊氣息。
“能給我看一下嗎？”
沈夜問。
“當然！”黛西女士將骨片遞過來。
沈夜接了骨片，來回翻看一眼，低聲道：
“黛西女士，請稍稍等我一下。”
隻見他伸出手，按在車廂內壁上。
“門。”
隨著他的一聲低喝，車廂內壁上竟然浮現了一扇門。
沈夜拍拍大骷髏，將之一收，然後走入門裡。
門消失了。
……
一個月前。
幽暗魂靈帝國。
永夜城。
皇宮。
無數骨片漂浮在半空，每一片上都刻印著密密麻麻的亡靈文字。
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高坐於寶座之上，隨意揮手，將自己的氣息注入骨片之中。
忽然。
大殿側麵牆壁上出現了一扇門。
這門的造型與大殿正門一般無二，看上去就像是正門的翻版。
門“嘭”的一聲打開。
沈夜走了出來。
“陛下，你為什麼要將亡靈帝國托付給我？”
他直接問道。
大骷髏也直接從虛空裡冒出來，大步上前，跪在寶座之下，以顫抖的語氣說：
“母親大人！我太久沒有在您身邊服侍，也太久沒有聆聽您的教誨了！”
饒是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見慣無數風浪，這一刻還是怔了半晌。
“你們……是怎麼來的？”
她問道。
“我能在時空上開門，一發覺這件事，就直接來了。”
沈夜將骨片拋過去。
米克特提卡希瓦接了骨片，認真看了一眼，沉吟道：
“巴克斯特，我想來想去，在這危急存亡的時刻，隻有把帝國托付給你。”
“到底發生了什麼？”沈夜問。
“一個恐怖的寄生怪物降臨在永夜城，而我發現自己不是它的對手。”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道。
說話間，她一揮手。
那些漂浮在半空的骨片頓時飛出大殿，朝著永夜城的各個方向飛去。
“它要對付您？”沈夜問。
“沒錯，我估計它很快就要來了，我將拚死一戰，至少要讓它身受重傷，為你們爭取時間。”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說。
沈夜走上前，朝大骷髏伸出手。
“乾嘛？”
大骷髏問。
“給我一節你的指骨。”沈夜說。
“？”大骷髏不解其意。
“快，我感覺到了一股邪惡的氣息正在靠近，立刻給我指骨！”沈夜飛快說道。
“給！”
大骷髏忍疼扯下自己的一截指骨，遞給沈夜。
“女士，我們先退避三舍，以免那個怪物傷到您。”
沈夜說道。
“我走了，帝國怎麼辦？”
“您在，帝國才在，現在我們要保存有生力量。”
“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那好吧！”
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點頭同意。
沈夜立刻開了一扇門，飛快對大骷髏說道：
“帶你母親進去，先行躲避一二。”
大骷髏也知道此刻的情形變得十分危險，立刻跳起來，把門推開，回頭道：
“母親大人，請！”
“走。”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簡短地說。
兩人進入門。
沈夜則留在原地。
兩行微光小字浮現在他眼前：
“你將以‘指骨’發動次元之門，指向的時空為：”
“地點：暮星，時間：此衛星抵達終結之星深淵區的上空之際。”
沒錯。
大骷髏曾經抵達過那個時刻！
也正是那個時刻，自己把法相裡的血肉之繭扔下了深淵區。
轟隆隆。
門緩緩打開。
一瞬。
大殿裡又出現了一個人。
“嘻嘻嘻，臭小子，你看到你們的冥神了嗎？”
那人滿不在乎地笑問。
沈夜不回答，隻是推門進去。
進門瞬間，他在門中又開了一扇次元之門。
雙重門。
這一下，他就抵達了魏斯子爵的武器庫，與前腳剛到的冥主米克特提卡希瓦和大骷髏聚在一起。
幾乎是剛進來，他就收起了這扇門。
於是永夜城的皇宮大殿裡，隻剩下一扇洞開的門。
——通往暮星。
那人哈哈一笑，搖頭道：“跑？沒用的。”
隻見他身形一閃，便飛掠進了門中。
一息。
兩息。
三息。
門裡突然傳來一道憤怒的嘶吼，夾雜著些許驚慌之意。
門立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