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扶著牆,低頭看著手掌。
冷汗從他額頭上一顆接一顆滑落下去。
此時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狹小而安靜的隔間就像一個墳墓,他木然站在裡麵,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動。
在最初的時候。
從屏障打開的那一刻。
自己穿越至另一個已死的沈夜身上,曆經各種離奇和驚險的事。
也算是見慣風浪,身經百戰。
就算是在白夜靈王麵前,自己也能沉著應對。
但是。
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
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了超出理解範疇的事。
恐懼油然而生。
這恐懼並不是來自任何敵人所給予的具體威脅,也不是來自永恒之腦已經死亡的結論。
這恐懼侵蝕了自己的身心。
這恐懼——
根本無法抑製。
沈夜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再次將手掌攤開,注視著那不斷扭動的命運線。
——這一次占卜的力量並沒有釋放出去。
永恒之腦已經死了。
占卜無法進行!
然而永恒之腦依然還在運行著。
現實世界的眾生依然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麼。
是誰——
控製著已經死去的永恒之腦?
永恒之腦是“大道”,是“上帝”,是庇護眾生的家園。
它死了。
又是誰在繼續維係這一切?
沈夜注視虛空。
一行微光小字迅速浮現:
“由於你身懷紀元終極之力:渾天術,儘管此力量並不算強大,但你依然能看穿虛空,看到那若隱若現的虛擬世界。”
渾天的力量!
——佩阿索似乎也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秘密。
但她沒有多說。
究竟會是什麼呢?
從虛擬到現實。
從生到死。
一切眾生在死亡的永恒之腦上繼續活著。
為什麼?
這樣做,總得有個目的吧。
沈夜沉默數息,忽然歎了口氣,低喝道:
“占卜!”
早已蓄積的力量在他手掌上具現。
那條扭曲的命運線突然展開,衝上無形的虛空世界,一下子消失不見。
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你發動‘戰舞歌姬’,將‘命運占卜’提升了一階。”
“本次占卜的對象為‘非永恒之腦’。”
“本次占卜並未受到阻礙。”
“開始!”
一瞬間。
沈夜眼前忽然浮現出無儘的黑暗。
命運的力量正在黑暗中蜿蜒而行,企圖找出那個“非永恒之腦”。
之所以用這個詞指代,是因為它控製著永恒之腦,又並不是永恒之腦,在沈夜的潛意識中——
這個詞距離真相最近!
終於。
黑暗如同帷幕一般,無聲無息的朝兩邊退去。
海潮聲在四周起伏。
沈夜低頭一看,發現腳下漲起了潮水。
這裡是黑夜中的海岸。
自己為什麼到了這樣的情景之中?
是有什麼預示嗎?
沈夜在海邊茫然行走。
忽然,他看到了一個木箱順著潮水衝上了沙灘,來到自己麵前。
箱子……
沈夜下意識地伸手,將箱子打開。
隻見箱子裡是一個巨大的、透明的水缸。
水缸中,放置著一顆蠕動著的人腦。
沈夜渾身一震,那句話險些脫口而出——
缸中之腦!
這是人類曆史上的一種假想,非常著名,自己也曾聽聞過。
“一個人的腦子被切下來,放進充滿營養液的缸中;”
“腦子的所有神經都被計算機接駁,計算機持續給予正常的情景信息。”
——這個人如何判斷自己的腦子是在頭顱裡,而不是在缸中?
沈夜屏住呼吸。
眼前這一幕,應該是某種具有象征意味的幻象。
占卜中極易出現幻象。
幻象絕不是真實的景象,它僅僅是一種預兆、一種隱喻,用來對占卜者做出某種暗示。
那麼——
最重要的時刻到了。
沈夜看著手裡的透明水缸,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手持缸中之腦的這個存在,便是自己要找的“非永恒之腦”。
它是誰?
沈夜慢慢地朝自己身上望去,想看清自己此刻扮演的存在。
但是他停住了。
黑暗。
無儘的黑暗化作一條曲線,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這是命運的預兆。
——如果自己要看清缸中之腦的操控者,那麼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便是無儘的黑暗。
不能看……
隻是知道了缸中之腦這件事。
所以自己對真相的追尋,隻能到此為止了嗎?
沈夜有些不甘。
他索性繼續朝那浸泡在營養液中的大腦望去。
——看這顆大腦是安全的。
可是,還能從這種幻象中得到什麼情報?
沈夜正看著,忽見一縷黑色的影子從腦子深處冒出來,浮現於大腦表層,開始顯化為一顆眼珠。
“不能被它看見!”
不知為何,沈夜心頭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他輕輕放下水缸,又走到箱子背後,輕手輕腳地將箱蓋合攏。
霎時間。
箱子劇烈顫抖起來。
那顆剛剛形成的眼珠,正操縱著人腦,用力地撞擊木箱。
箱子就要被撞裂了!
沈夜彆無它法,隻能在心中默念了一聲“散”。
——他強製結束了命運占卜!
所有幻象如潮水一般退去。
沈夜猛然回過神,發現自己依然站在廁所的隔間裡。
他靠在牆上,劇烈地喘息著。
僅僅一會兒工夫,自己的精神就已透支。
微光小字浮現在眼前:
“當前精神力:0。”
太危險了。
如果繼續觀察幻象,就算是沒有被對方察覺,自己也會屬性透支而亡。
沈夜微閉雙目,將自由屬性點分配到精神力上。
等感覺有所好轉之後,他才再次睜開眼。
再看手掌。
手掌上已經沒有任何曲線。
“當前透支了‘命運占卜’之力,需要一定時間恢複。”
雖然如此,沈夜回想起剛才在幻象裡所見的一切,忽有一股明悟湧上心頭。
他突然明白了幻象所代表的意味。
——對方在利用永恒之腦培育著什麼東西!
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
但沈夜模模糊糊地有了一種感覺。
之所以今天的任務,有那麼多必死的選項,應該跟自己昨天的表現有關。
自己表現的太厲害了。
看蕭玉蓉麵對怪物時的反應,完全可以知曉那怪物有多強。
但卻被自己定在那裡不能動。
……不能這樣。
太顯眼了。
等等!
難道那些怪物便是“被培養”的東西?
有這個可能啊。
沈夜定了定神,走出隔間,擰開水龍頭洗了個臉。
等到自己的樣子看上去完全正常,他才走出了洗手間。
腦海裡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今天的任務中,絕大多數都是戰鬥任務。
隻有一個任務是上綜藝。
偏偏自己的生機就在這個任務上。
……有點意思。
他推門出去,迅速回到天台。
蕭玉蓉還在等待。
其他職業者也都在一旁或站或坐著。
“不好意思,我剛才看了一下,已經選定了任務。”沈夜道。
“哪一個?”蕭玉蓉饒有興致地問。
“這個。”沈夜指著紙張上的一個任務。
眾人湊過來一看。
“隱藏身份,作為專業武術人員參加綜藝,大力弘揚武道精神。”
一陣寂靜。
蕭玉蓉想了想,拍板道:
“好,我們就做這個任務。”
話音剛落,一位職業者站起來,開口道。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我也是。”另一人道。
“蕭少將,剛才我接了個緊急任務,必須過去一趟。”
“沒錯,突然發布的緊急任務,真是傷腦筋——我也先走一步了。”
職業者們說著,紛紛離開了天台。
隻剩下蕭玉蓉和沈夜兩個人,還站在這裡。
“怎麼都走了?”
沈夜疑惑地問。
蕭玉蓉苦笑著說:“這個任務是所有任務裡最低等的啊……根本沒什麼有價值的獎勵,大家自然不願意做了。”
“那就沒辦法了,我想做這個。”沈夜道。
蕭玉蓉以手扶額,猶豫好半晌,一咬牙,摸出手機開始通訊:
“兩個人,完成任務‘上綜藝’。”
“人員是沈夜和蕭玉蓉,對,是的,兩名少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