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峰在觀門外尋了個避風的地方,雙手抱臂,緊了緊自己的衣服。
他也覺著冷,於是將佛寶玉佩取出貼身帶上,會有些許暖意。
年輕道姑趴在牆頭上看,梯子下很快冒出好幾個年齡更小些的道姑,嘰嘰喳喳的詢問發生了何事?
“是雷神殿的古德古師兄來鬨事。”
“什麼古師兄,明明是見錢眼開古無德。”
“師父走時說甭理他,隻要我們不出觀門就行。”
“隻是那古德帶了個小師弟來,說是要入我們靜林觀。”
“我讓他出去,他倒也聽話。可這會天黑,他躲在外頭避風,隻怕得熬一夜。”
聽了故事,觀裡的道姑全都氣鼓鼓的聲討無德師叔胡鬨。可時間長了,她們又開始關注在觀外的小師弟。
觀門是不敢再開的,於是她們輪流爬上梯子,提著燈籠朝外看,就為了看一眼縮在角落的周青峰。
“他好像年齡不大,不吵不鬨,怪聽話的。”
“他會不會冷?外頭風寒,要不扔床毯子給他。”
“問問他餓不餓?廚房裡還有些米粥,熱一熱能暖身子。”
“要問你問,我才不問。他被壞師兄帶過來,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一堆道姑嘰嘰喳喳,叫幼薇的年輕道姑最終拿了主意,隔著牆給周青峰一床被子禦寒,再送些饅頭熱粥。
“喂,小子,我們給你些吃喝被褥,方便你過夜。你天亮後可得走哦,不許賴在我們門口。”
“好。”周青峰答應的可痛快了。
道姑們先遞出個籃子,裡頭放著剛剛熱過的食物。周青峰就在牆下吃,狼吞虎咽。
圍牆上的梯子從一張變成四五張,牆內的道姑們輪流爬上來,就為了提著燈籠喊周青峰的‘吃播’。
“哇這小子長的還怪好看的。”
“也不知是誰家孩子,被古德戲耍。”
“問問他是哪裡?為什麼會被送到我們這來。”
周青峰也不隱瞞,就說自己給古德送了禮,想進內門。
可因為根骨太差,彆家師父都不要,於是大半夜的被塞到這靜林觀。
這下牆頭頓時吵做一團。
“原來是靠送禮混進來的,可憐他做甚?”
“彆家都不收,定是根骨差無可差,憑什麼要我們收?”
“定是那無德師兄貪財,故意來為難我們。他送個女子來也行,偏偏送個男的。”
周青峰無心聽牆頭吵架,他真有點冷。吃了些碳水‘夜宵’也還是冷的難受。
此刻節氣已入深秋,山野中寒氣濃烈,沁入骨髓。一床薄被根本不抵事,他手腳已經感覺發僵。
一群道姑在牆頭看他裹著被子,來回跺腳,知道是凍得厲害,又嘰嘰喳喳的開始出主意。
比如說點個火堆。
周青峰被這主意氣絕——深秋時節,老林子裡天乾物燥,你們不怕被山火燒死,我還不想蠢死呢。
再吃點‘夜宵’?
周青峰正後悔為什麼要喝熱粥,喝了一肚子水,滿滿飽腹感,一會就尿漲。
叫幼薇的道姑出了個主意,“小師弟,你會打坐不?要不我教你打坐吧。
隻要你能意守丹田,凝神靜氣,天地萬物皆可為你所用,自然不怕區區寒暑。
道家苦修之人為磨練意誌,精進修為,還特彆喜歡在大冬天的山林鬆木中打坐呢。”
這話倒是提醒了周青峰。他的那塊佛寶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提供暖意,仿佛天然的暖寶寶。
他全身上下都冷,唯獨胸口不冷。而且他前天殺了趙縣尉,還得了三十點靈韻,一直存著沒用。
用薄被鋪地當個蒲團,周青峰盤腿坐下,打開虛擬屏幕,尋找可以學習的技能。
年輕道姑說‘打坐’,還真有個‘基礎打坐’技能,算是道法修行的基本功。第一級便要二十點靈韻。
看周青峰盤腿,牆頭上幾個道姑的聲音便自然小幾分,竊竊私語著。
“幼薇師姐,你這樣教,他能學會嗎?”
“我們在靜室學了幾個月都難以入定,這外頭寒風淩冽,凍都凍死了,怎麼心如止水?”
“要不給他一道靈符吧。”
“師父說過,靜林觀的符法不傳外人。”
周青峰已經聽不到這些議論,他在點擊一級‘基礎打坐’後,精神很自然的超脫,有種神魂離體的飄飄然。
他雙眼微閉,但靈識開啟,眉心仿佛生出第三隻眼,注目天地。有一尊宏大佛像出現在他麵前,拈花微笑。
若是佛家之人在此,定要頂禮膜拜。可周青峰心思雜,看到佛像,莫名想起玩‘黑猴’時聽的唱詞。
“還記得盂蘭會上,世尊說過,眾生之苦,多因不守戒律,放情縱欲。
要我說,放屁”
‘屁’字一出,佛家偶像驟然瓦解,化作一輪紅日高掛天際。
日光倒不刺眼,隻是暖暖的照耀,如清泉彙聚,化作靈力注入周青峰體內。
因為不懂,隻當是普通紅日,也就習以為常。所以周青峰無思無慮,反而契合‘斷除妄想,明心見性’的打坐本意。
可那輪紅日是大日如來本相,有光亮普照,真理絕對的意思。一切根源來自那塊貼身佩戴的佛寶玉佩。
周青峰一入定,其四周無序的空間仿佛淨化。
風聲、蛐蛐聲,樹葉搖晃聲,落葉沙沙聲,全都消失似的。
連牆頭幾個探頭探腦的道姑也受影響,隻覺雜念平息,清心寡欲,有飄然出塵的心境。
叫幼薇的道姑二話不說,連忙下了梯子,也不挑地方,就在靜林觀門後盤腿坐下,迅速入定。
其他道姑慢了一步,但見幼薇師姐如此,她們也有樣學樣,點了幾張護心燈,組成‘七星陣’,逐一入定。
道姑們擺陣時很自然的要找陣眼。‘七星陣’的陣眼很特彆,不在陣內,而在陣外的‘紫薇星’上。
雖然隔著一道山門,可陣眼就選了門外的周青峰。
當陣法成型,坐在天樞位的幼薇立馬感受到來自門外‘紫微星’傳來的靈力細流。
這細流從天樞到天璿,再到天璣、天權,延續到玉衡、開陽、瑤光,再返回到紫薇,達成循環。
幼薇幾乎狂喜,打坐看似不起眼,卻是日常功課,是一切修為的基礎。
自己平日修行久久不得寸進,瓶頸就在打坐上,可現在瓶頸不自覺間被打破,修為直線攀升。
陣內其他六女也是如此。
她們都是外界流離失所的女子,靜林觀妙玉師父外出雲遊時發現她們資質根骨都不錯,帶回觀內培養。
可妙玉和兩個師姐常年在外,以至於留在觀內的一群師妹缺少指點。
幼薇修為最高,也就練氣二級。另有兩個練氣一級,其他的壓根還不入流。
平日打坐,要凝聚一絲靈力都難。
現在有‘門外漢’相助,靈力如涓流,細而不絕,既不超出七個年輕道姑的承受範圍,又讓她們不費吹灰之力獲得好處。
就這還說‘根骨差’,太過自謙了。
周青峰在門外,獲得的好處也不小,因為他啥也不懂,並無任何基礎知識。
他能輕鬆打坐,還能見到大日如來,甚至因為不喜歡佛家,靠心中一份執念,打破了大日如來化身,直麵自然本質。
可他終究根基淺,猶如小兒持金於鬨市,哪怕不被搶也不知道怎麼花。
錢這東西,不花就是廢紙。靈力也是如此,不流轉便毫無用處。
七個道姑則學了一肚子‘花錢’的理論本事,偏偏沒錢可花。
雙方算是一拍即合。
周青峰就跟央行似的,一個出錢七個花錢,得到的好處又得回流到他體內,以此循環往複。
這算不算‘供給側’和‘消費側’改革?把修行經濟搞起來,做大做強。
七個道姑中,四個不入流的最先突破,靈力從頭頂‘百會’入,從尾椎‘命門’出。
沿脊柱而下的任督二脈被打通,修為的根基便打下了。
至於幼薇和另外兩個師妹,厚積薄發,打坐到天亮齊齊躍升一級,也是歡欣鼓舞。
倒是周青峰頗為鬱悶,不管他從那輪紅日中汲取多少靈力,不管他從七星陣中循環多少回
上中下三處丹田就像無底洞似的,多少靈力存進去都沒反應,連個水漂都不冒。
倒是被評價成s級的‘天殘地缺’功法自然而然的在運作,不斷加速靈力衝擊力度,磨練其經脈。
周青峰的修為就像大海裡的波浪,一會衝上練氣五級,堪比市井高手;一會又消失無蹤,變成不入流。
等到天亮時,打坐觀想中的紅日驟然放光,亮度猛增百倍萬倍,酷烈無比。
周青峰仿佛被火焰炙烤,瞬間承受不住,自然而然的受驚退出。
而此刻,天邊微亮,有一絲魚肚白。他坐在觀前台階上,默默注視林間。
陽光先是照亮山頂紅楓,緊跟著落在七彩樹梢,幾分鐘後穿林落下,光斑照在他身上。
再過一會,靜林觀老舊斑駁的山門打開,幾個俏麗的小腦袋齊刷刷的探出來,用既陌生又好奇的目光看在周青峰後背。
周青峰這才起身,拱手道:“多謝幾位師姐贈被送飯,還指點修行之道,助我熬過漫漫長夜。
昨晚來的孟浪,打攪師姐們清修,非我本意。師弟知錯,這就回去,不再叨擾!”
這下是道姑們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