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韶微微抬頭看向他。
曹吉祥衝他微微一笑。
薛韶的心一下安定了,他捧著金榜走到大殿右邊,目光快速在大殿內一掃,沒看到王振,便收回心神,展開金榜,開始唱名。
所謂傳臚,乾的就是這個活,把二甲的名字一個一個念出來,再由閣臣們一個一個往下傳,傳到外麵,衛士們再齊聲高呼其名。
這一刻,考中的考生名字響徹天地,就好似在昭告天下一樣,儀式感滿滿。
人生有此一次,足矣!
薛韶念完二甲的名字,皇帝便開始點三甲傳臚,即三甲第一名,由他立於殿外右側念三甲的名字。
最後一甲三名,即狀元、榜眼、探花由皇帝親自宣名。
唱名儀式持續了一個時辰,一甲三名一出來,立即有禮部官員上前簇擁他們離開,換上衣服,戴上花,立刻就上馬遊街去。
其餘考生可以選擇跟著去湊熱鬨,也可以留下,等晚一些參加宮宴。
這是禮部舉行的進士宴,就在皇城內舉行,一般來說,皇帝也會出席。
這可能是很多考生這輩子唯一一次近距離和皇帝接觸的機會。
因為有的人,官當著當著,可能就不見了。
薛韶站在一旁,不少與他相熟的考生湧上來與他道喜,“恭喜薛兄,恭喜薛兄!”
薛韶笑著抱拳,“同喜,同喜。”
“可惜怎麼不是狀元,好歹也當得個探花吧?你都是解元和會元了,怎麼也不該是第四名啊。”
薛韶笑道:“可見朝廷取士公平,沒有因為好聽的名聲就取我為狀元,定是我的卷子寫得不及他們。”
“薛兄,你是怎麼破題的?”
“哎呀,名次都下來了,這時候對答案還有什麼意思?快彆論了,薛兄也不要喪氣,雖然隻得傳臚,但傳臚也可入翰林,要進內閣,必進翰林,你這是半隻腳進內閣了呀。”
隻有殿試的前四名可以直接進入翰林,其他人,要想進翰林院,還得再考一次呢。
不過,在場的大多數人決定放棄,直接求官去做官。
大佬太多,而翰林院名次有限,他們還是彆去湊熱鬨了。
薛韶隻是尷尬的笑,不由的扭頭看向大殿的方向,那裡,朱祁鎮已經起身離開,袍角在轉彎處一閃而過。
他也懵。
他以為自己要麼落選,要麼是最後一名,實沒料到會是二甲傳臚。
君權為上,這定是皇帝的堅持。
想通這一點,薛韶心情略微上揚,這是件好事,這意味著皇帝看進去了他的答卷,他的心是偏的,但未必不能偏向他們。
不過,王振今天都未曾出現,他人呢?
王振在詔獄呢,就住在潘筠隔壁,惹得潘筠蹲在柵欄前一個勁的看他。
他是今天一早進來的,潘筠看到他一身囚服被人畢恭畢敬的送進來,人就忍不住湊到門邊,看著他被關到隔壁。
確認他不是來審人,而是和她一樣來蹲大牢的,潘筠就仰天大笑起來。
整座詔獄都回蕩著潘筠爽朗的笑聲,坐在大牢深處的大佬們都不由的扭頭向往看,有人喃喃問道:“是誰笑得如此開朗,如見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