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對方回答得沒有任何遲疑。
江照雪放心幾分,繼續追著命令:“你……跟我走……”
裴子辰沉吟片刻,溫和道:“我守姑娘平安。”
她其實已經無法辨彆他在說什麼,她隻知道,他說她守她平安。
她的平安在什麼時候呢?
在同心契被徹底解開,在她真正能夠掌握命運,在他再也無法作亂,在沈玉清的決定再也不會由她被迫承受。
她下意識覺得他答應了她,心沉沉落下。
裴子辰察覺她氣息平穩,減緩了靈力的流入,但始終保持著平穩靈力的輸送,讓她更舒服一些。
天一點點亮起來,由深藍逐漸轉淺,裴子辰耗儘了最後一點靈力,終於顫顫收手。
他感知到遠處有熟悉的氣息,正在快速奔來,他撐著自己起身,走到書桌邊上,劃破自己手腕,在茶杯中留了一杯靈血。
想了片刻後,終於還是提筆留了一封信。
信寫好時,他便聽著下方傳來急促腳步聲傳來,伴隨著阿南的呼喚:“主人!主人你在哪裡?!”
裴子辰抬頭看了一眼,知道麵前女子是安全了。
他鬆了一口氣,放下竹筆,壓住筋脈疼痛,逼著自己起身,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鬥笠帶,便打算離開。
臨去之前,他下意識回頭,看見清晨陽光透過薄紗床簾,勾勒出床上女子的身影。
他突然很想看看這位姑娘的麵容,亦或是得知對方名字。
人海茫茫,或能……再逢?
然而一想便覺無稽,人之緣分,各有始終,不得無禮,不該強求。
他垂下眼眸,抬手帶上鬥笠,便打開大門,轉身離開。
剛走到轉角,便見一個少女急急忙忙跑了上來。
這少女明顯是能感應到江照雪的位置,火急火燎往上奔,裴子辰微微垂頭,和她擦肩而過,聽著她一間一間房間急喚:“主人?主人?主人!!”
阿南興高采烈:“我終於找到你啦!”
聽到這聲喚,裴子辰終於放下心來,他輕舒了一口氣,忍住筋脈上的痛楚,轉身往外。
安置好了這位姑娘,他也該回去了。
他快步走出客棧,沿路返回上山。
他知道這位女子與沈玉清必有舊怨,不願泄露行蹤,於是他消除了所有下山痕跡,等回到山上,他來到最初結界破損之處,才給慕錦月送了消息。
沈玉清雖然是他們名義上的師父,但其實他們這些弟子幾乎都是宗門幫他收的徒弟,沈玉清既不教導,也不聯係,除了慕錦月外,沒有一個人有沈玉清的傳音方式。
此番他隻能確定慕錦月到了,且和師父在一起,聯係慕錦月,大概率也就能聯係到師父和靈劍仙閣。
他給慕錦月傳音之後,便盤腿坐在原地,打坐等待其他人過來。
等了沒有片刻,就聽林間異響,裴子辰睜開眼睛,不遠處一乾人浩浩蕩蕩禦劍而來。
為首青年玉冠雪衣,神色冷峻,裴子辰一眼認出沈玉清到來,立刻起身跪地,等眾人落下收劍,他才按照禮節,恭敬道:“見過師尊。”
沈玉清沒有多話,慕錦月見狀,蒼白著臉,急急想跑過去:“師兄!”
“小師妹!”
高聞一把拉住慕錦月,擠眉弄眼,壓低聲提醒:“他可是勾結魔修的叛徒,你彆過去。”
聽到這話,裴子辰微微皺眉,抬眸看了眾人一眼,便見之前逃走的弟子都在,眼中壓著惶恐看著他。
裴子辰思忱不言,就見沈玉清盯著他,打量許久後,沈玉清卻隻問:“可有什麼要問?”
“師父,”裴子辰聞言立刻抬頭,“不知景瀾可回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高聞等人肉眼可見緊張起來,裴子辰心下一沉,隨即聽沈玉清回答:“沒有,在找。”
說著,他似乎便有了什麼判斷,抬手一揮:“送他回靈舟。”
“師父!”高聞得話,急忙道,“您都不問問他……”
“問過了。”
沈玉清似乎早已確認高聞要說什麼,轉眸看去,冷眼打斷他。
高聞動作一僵,在場其他跟隨高聞一起逃出來的弟子下意識低頭。
沈玉清掃他們一眼,抬眸看向結界,提步向前。
其他跟隨沈玉清從靈劍仙閣趕來的弟子則依言上前,扶著裴子辰起身,往林中飛舟走去。
兩人錯身而過瞬間,一股略顯熟悉的香味鑽入沈玉清鼻腔,裴子辰渾然不覺,沈玉清瞳孔急縮,驟然回頭,冰冷出聲:“站住。”
裴子辰聽出沈玉清語氣不對,頓住腳步,疑惑回頭:“師父?”
“你見過誰?”
沈玉清詢問,帶了少有情緒化的冷厲。
裴子辰一愣,袖下指尖不自覺輕蜷。
他一生行事端正,從無謊言,唯獨這一次——
“弟子一直在烏月林中,”裴子辰心跳有些快,卻還是故作鎮定道,“除了魔修妖魔妖獸,未曾見過他人。”
沈玉清沒有出聲,他盯著裴子辰。
許久後,他轉身往前,不留半分情麵,直接下令:“鎖琵琶骨,封筋脈,即刻扣押,送刑審堂由曉岸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