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你攔住他。”江照雪冷靜出聲,“我馬上開陣回來。”
“好,我去安排。”
青葉說著,外麵傳來阻攔聲。
“君婿清晨造訪,還請等候女君通報。”
“讓開。”
“君婿,女君尚未梳洗,還請稍後。”
“讓開。”
“君婿,女君昨夜不適,叮囑今日不願相見,還請君婿稍等片刻。”
“讓開!”
江照雪聽著裡麵遠處傳來的爭執聲,飛快畫完傳送陣法,雙手快速翻轉施法:“天道無常賭運於天上上大吉萬裡瞬息——”
說著,她手指一劃:“去!”
一根寫著“上上”的玉簽飛出,阿南趕緊化作鳥身落到江照雪肩頭,江照雪並指一抹,眼前瞬間黑了下去。
隨後她就聽見“砰”的一聲撞門之聲,伴隨著青葉阻攔聲和急促的腳步聲往裡:“君婿,您怎可如此無禮?!君婿彆往裡了,女君還未起身。君婿……”
江照雪聽著聲音,給阿南使了個眼色,阿南趕緊躲進被子。
它和江照雪本就是一體,沈玉清感知不到,隻要不被看到就無妨。
江照雪在阿南躲避之時,手上以極快速度把外衣發簪一把拽下塞進被子,躺下瞬間,沈玉清已經來到床前,一把拉開床帳。
清晨光線順著床簾縫隙落到床上,沈玉清入目就是女子衣衫不整,露出大半肩頭躺在床上閉眼昏睡模樣。
他驚得猛地甩開床帳,隨即便覺失態。
這時候,江照雪聲音在床帳中虛弱響了起來。
“阿淵?”
沈玉清動作微僵。
這是很多年前,江照雪與他將將認識時,最喜歡用的稱呼。
兩百年前,靈劍仙閣還不是中洲第一大宗,他也隻是靈劍仙閣一個小弟子,雖然也算出眾,但比起中洲萬年大宗蓬萊島女君,天係木靈根還活到了二十歲的命師江照雪來說,雲泥之彆。
那時他尚未及冠,還不曾有字,她第一次詢問他的名字,念了一遍“沈澤淵”後,便自然開口:“這麼複雜的名字,我還是叫你阿淵吧?”
這個稱呼,他從未應過。
等後來他取了字,他們成了婚,她為表親昵,不願意和彆人一樣叫他的字,他便會在每次她叫他的名時沉默。
最後她屈服,終於和彆人一樣叫他的字,隻是在偶爾神誌不清時,才會叫他阿淵。
那種時候他不想與她計較,也就不作糾正。
隻是這種時候很少,也就是每月火毒之期,她才會如此胡言亂語。
聽到這聲“阿淵”,沈玉清慢慢反應過來,頓覺自己行事不妥。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江照雪昨夜火毒在身,不可能出去,而且她去烏月林做什麼?
就算去了烏月林,封印九幽境又不是什麼壞事,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裴子辰身上那點香氣,不過就是蓬萊島人常用的香料,也不一定是江照雪,就算是,也沒什麼需要在意,何必這麼著急回來?
他站在床帳前,聽著江照雪在裡麵整理衣服的聲音,人也逐漸清醒冷靜過來。
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無稽,甚至……隱隱帶著不讓人察覺的恐懼。
隻是這種恐懼他自己也未曾意識到,快速否認了自己猜想後,靜靜等在床帳前。
江照雪隔著床帳簡單收拾好可能被發現的所有信息,才終於掀開床帳。
清晨光線落到她蒼白麵容上,顯得越發虛弱,沈玉清注視著她,她疑惑抬眼沈玉清,氣虛茫然道:“你怎麼來了?”
這話說得沈玉清心口細密一刺,但也算不得什麼,他快速忽略過去,隻道:“昨夜烏月林中,九幽境結界被人打開了。”
聽到這話,江照雪麵露驚訝,隨後急道:“現下什麼情況?”
沈玉清端詳著她的神色,見她似乎的確不知,也徹底放下心來,倒也沒有遮掩,平靜敘述道:“有人及時封印,穩住了情況,我已暫時加固,等一會兒再回去,徹底加固修補。”
江照雪聽著,果然不出她所料,沈玉清是半路回來查她。
她故作不知,隻疑惑看著沈玉清,等著他的下文。
而沈玉清也不說話,似乎也在等待她開口。
兩人靜默片刻,江照雪有些尷尬,終於主動試探著開口:“你……有什麼事嗎?需要我幫忙?”
這話讓沈玉清氣息明顯一凝,片刻後,他終於道:“九幽境及時封補,附近淩霄花並未被破壞,我尋了一株回來,若你當真中了靈泯散,便吃了吧。”
說著,沈玉清從袖中取出一株淩霄花,放在床頭桌上。
江照雪見狀,靠在床頭,輕笑一聲:“勞你費心。”
“既然未曾釀成大錯,昨夜你也受了一夜火毒之苦,應當已經知錯。”沈玉清放好淩霄花,說著便同以往一般坐到床前,有些不自然朝她脈搏伸手,“把手給我,我為你壓製毒素……”
話沒說完,江照雪下意識一閃,竟就躲過了沈玉清即將拉住她的手。
這動作太快,等反過來時,兩人俱是愣住。
沈玉清抬起眼眸,江照雪也發現自己躲得太快。
過去她對他的觸碰從來都是求之不得,哪裡有這麼避之不及的時候?
她不由得有些尷尬,故作輕鬆轉著手腕,低頭輕聲道:“不用了,昨夜太疼,我便臨時找了個水靈根的弟子。”
沈玉清沒有出聲,隻靜靜審視著她。
或許是因為妻子這個身份太過特殊,不容忍冒犯。
又或者這些年習慣了由他做這件事,驟然讓人奪去,他有些不甚習慣。
這一刻,他感覺到一種陌生又熟悉的焦躁感,他突兀想起在裴子辰身上聞到她身上香味刹那,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冒犯了領土的野獸,急迫想做點什麼,去消除這種不安。
可他知道這是失態,不當縱容,隻能靜默不發。
他沉默時間太久,江照雪被看得緊張,忐忑詢問:“怎麼了?”
“非天階水靈根靈力太過駁雜,”沈玉清回過神來,克製著,淡聲解釋,“於你無益。”
這話讓江照雪心裡暗自吐舌。
什麼駁雜,人家不僅是天階,還是冰靈根。
最重要的是,溫柔啊!!!
以前她一直以為傳送靈力鎮壓火毒就是這麼疼,現在才反應過來,那是因為沈玉清沒耐心。
但水靈根弟子多,天階靈根弟子卻極為罕見,她若是明說,沈玉清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裴子辰。
於是她隻能笑笑,疲憊道:“駁雜一點沒關係,有用就好,我慢慢打坐清理就是了。反正以前你的靈力,我也要單獨再消化一番,無甚區彆。”
這話讓沈玉清一愣,下意識想開口說什麼,隨即就聽江照雪道:“你畢竟是靈劍仙閣閣主,總有顧及不到我的時候。昨夜我想過了,我過去的確不懂事,以後我都聽你的。日後若是你忙,也不必非得過來,若是怕靈力駁雜對我無益,找個天靈根水係弟子就好。一點靈力,這些弟子想必也不會不幫忙。”
沈玉清聽著,慢慢沉靜下來,端詳著她。
江照雪眼中全是溫和,認真道:“你放心,日後,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