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府的家奴,正不斷從蜀王府內,把東西搬到大車上。
張論看到這種情況,他就知道蜀王想要逃跑。
他剛才接到消息,黃衣賊的速度很快,南門都已經被圍。
還要他命令提前下達,南城門已經被關上。
蓉城現在完全被黃衣賊包圍,根本就沒地方跑。
蜀王府的管家看到張論到來,他立刻去府中通知蜀王。
很快蜀王朱至澍,就從府中迎了出來。
他看到張論後,麵帶笑容,客氣的說道:“現在蓉城岌岌可危,本王準備南下。
本王如果被黃衣賊抓住,張大人你也會受到皇帝陛下的處罰。
張大人放我們出城,這對誰都有好處。”
張論聽到朱至澍直言不諱的話,連一些場麵話都沒有說。
蜀王朱至澍應該是太著急,想要快速出城。
“蜀王殿下,你們現在出不了城,黃衣賊已經把蓉城團團圍住。
蓉城所有城門都被封死。”
朱至澍聽到黃衣賊已經包圍蓉城,他神色變得慌張起來。
“怎麼會這麼快,我剛收到消息就開始準備。”
他念道幾句,神色恢複正常,看向張論詢問道:“張巡撫,你一定要守住蓉城。
快點去雲貴、湖廣求援,一定要守住蓉城。
秦良玉將軍不在,如果有她在四川,就不用擔心蓉城的安危。”
朱至澍邀請張論進入府內詳談。
他們喝著茶,談論黃衣賊的事情。
張論訴苦道:“貴州總兵許成名誌大才疏,還不遵守總督朱燮元的命令。
他沒有來蓉城,而是停留在遵義府不走。
他竟然管我要開拔費,還要我們補齊軍隊的軍餉,才能帶著軍隊來到蓉城。”
朱至澍聽到這個消息,他也極為憤怒,拍著桌子道:“我一定要上表崇禎皇帝,參許成名一本。
他就是懼怕黃衣賊,這才躊躇不前。
我前幾天看到雲南總兵沐啟申帶兵來支援,有這隻軍隊在,守住蓉城應該沒有問題。”
朱至澍聽說貴州總兵許成名和四川總兵侯良柱,因為剿滅奢崇明、安邦彥叛亂爭功。
四川官場和貴州官場都鬨得極為不愉快。
在這場風波中,張論就是主要推手之一。
張論歎了一口氣,說道:“侯總兵和沐總兵,分彆鎮守德陽和漢州。
現在黃衣賊打到蓉城城下,他們兩個人的下場不太妙。”
張論剛才在城牆上,沒有看到侯良柱和沐啟申,他們沒有臨陣叫喊,擾亂蓉城內的軍心。
這兩個人都是大明忠良,沒有投降黃衣賊。
這兩人下場隻有兩個,被俘或是死亡。
他們不可能逃跑,逃跑隻能逃向蓉城,他一定能獲得消息。
朱至澍聽到這個消息,他更加的擔憂。
“這可如何是好,黃衣賊兵鋒這麼強,我們蓉城真能擋住嗎?”
張論看到蜀王朱至澍驚慌失措的樣子。
他趁著這個良機,說出來到王府的目的。
“蜀王殿下,我們城內還有五萬大軍,隻要他們認真守城,一定能拖住黃衣賊。
朝廷不會坐視蓉城這座東南重鎮陷落。
蓉城落入黃衣賊之手,四川近半都會丟失,隻剩重慶府也獨木難支。
但蓉城守城士兵因為被朝廷欠餉,他們現在鬨餉不去城牆。
府庫因為支援德陽等城池的作戰,又給士兵發放欠餉,早已經消耗一空。
需要蜀王殿下帶頭給士兵補足一些餉銀。”
蜀王朱至澍聽到要他出錢,不滿的表情立刻就露出來。
“我們蜀王府也很窮,根本拿不出多少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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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一千兩銀子,你再去其他士紳那裡,讓他們捐獻一些錢。
大家湊一湊,現在都這時候,就不要太吝嗇。”
張論早已預料到朱至澍的反應,他笑嗬嗬的說道:
“殿下,您帶頭出五十萬兩銀子,為為城內所有人做個榜樣。
您都出五十萬了,蓉城的士紳和商賈,怎麼也要拿出一萬兩。
到時候分出一點點給那些守城的軍戶,讓他們賣命守城。
剩下的銀子,咱們七三分賬。”
蜀王朱至澍聽到張論這麼說,他眼睛一亮。
“張巡撫,我能獲得七成銀子,這個事可以做。”
“殿下,您不用出力,三成就夠了。
七成是我們這些官員,我還要給其他人分潤,給足錢才能讓下屬用心辦事。”
朱至澍聽到他隻能拿三成,很不高興,但也隻能答應下來。
張論和蜀王朱至澍達成協議,他派衙役大張旗鼓,從蜀王府裡搬出五十萬兩銀子。
他親自寫信邀請士紳和商賈們來巡撫衙門,商量助餉的事情。
這些士紳和商賈,看到蜀王府都助餉五十萬兩銀子,知道自己不出血根本走不出屋子。
他們個個都哭窮,隻想捐一兩千兩銀子。
張論瞪著眼睛看著他們,慢慢的品著茶,沒有回話。
嚇的這些士紳和商賈,把捐款數額提高到一萬兩。
張倫這才送客,讓他們儘快把銀子搬到巡撫衙門。
士紳和商賈的動作很快,一箱箱銀子搬到巡撫衙門。
丁雲珍給鬨餉的丘八們發放欠餉和賞銀。
他看到巡撫衙門院內,還剩下一箱箱的銀子,比給丘八們發餉的銀子多多了。
“還是大人撈錢的手段高明,這是士紳和商賈為國舒困,禦史也沒辦法彈劾大人。”
“這還是小錢,大錢在後麵。
你去派人,挨家挨戶統計城內的青壯。
每戶都要出一個丁口,給我上城牆守城。
不想出錢的戶,必須出5兩銀子。”
丁雲珍驚歎道:“大人真高明,士紳和商賈才出多少錢。
蓉城有這麼多百姓,肯定有富戶不願意守城。
一戶出5兩銀子加在一起,這是一筆龐大的數字。”
張倫看著師爺丁雲珍的驚歎,他笑而不語。
他這下手還算輕,要不是為了守住蓉城,丘八們的錢,一文都不用發。
“那些丘八們怎麼樣?”
丁雲珍聽到張論的問話,他立刻回答道:“大人,給丘八們發下欠餉和賞錢。
他們都高高興興拿起武器,登上城牆準備守城。
銀子到位,丘八們士氣很足。
我覺得守上幾個月,沒有什麼問題。”
張論聽到後非常滿意,隻要他能守住三四個月,足夠朝廷調齊兵馬。
兩廣和湖廣的兵馬,肯定會入川。
到了那時候,蓉城的危機就會解除。
……………………
王林江走出巡撫衙門,他看到沒人注意,呸了一口。
這些慫蛋對付賊寇沒有辦法,但收刮民脂民膏的手段真多。
他作為鹽商,一萬兩銀子真不多。
這一萬兩銀子用來守城,他覺得花的值。
但這一萬兩銀子,基本都進了當官的腰包。
未必有一兩銀子,能用於守城。
“王兄,去我的樂福樓喝點兒,談一談事情。”
王林江看到樂福樓東家李宮。
“李兄,那我就叨擾了。”
他們來到樂福樓,這是蓉城規模最大的幾家酒樓之一。
李宮找了一間隔音好的房間,讓掌櫃子端上一瓶好酒,幾碟下酒菜。
他就清退了所有仆人。
“王兄,你是鹽商,與各地都有聯係,是否了解黃衣賊好不好打交道。”
李宮知道王家在自流井那裡有關係,他們能拿到井鹽的鹽引。
王林江手下的商隊,最近就去漢中販過鹽。
“說實話,黃衣賊好打交道,又不好打交道。
他們極度仇視士紳,基本認為所有士紳都應該被審判。
他們占領的地方,士紳幾年前在大明朝弄死的佃戶,他們都按照法律嚴判,基本就是死刑。
但對於商人,針對糧食等商品管理的很嚴格,但對商人管理的很鬆。
黃衣賊還十分重視法律,隻要不違定他們製定的法律,不會突然就被抓到監獄中。
在黃衣賊那裡,商賈交稅多,還能當上貴族。
有了貴族身份,當地的官員都沒有辦法輕易拿捏商賈。”
王林江與李宮說了很多,黃衣賊那裡的事情。
他知道李宮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蓉城本地商賈的圈子,來向他打聽情況。
……………………
馬勝忠帶著兒子馬正康,正在執行巡撫衙門新下達的命令。
他們都是蓉城官府最底層的胥吏。
但對於普通百姓,他們這個身份,也有足夠的威懾力。
他來到一戶人家裡,敲響他們的房門。
看到一名青年婦人走出來。
“巡撫衙門要求,每戶必須派一名青壯守城,不派人就要交五兩銀子。”
婦人聽到後哭喪著臉。
“官爺您行行好,我們家裡的情況,街坊鄰居都清楚。
我丈夫田家鵬有病臥床,全靠我平時織布和給人將洗衣服,維持家裡的生活。
孩子才十一歲,他那麼小的人,怎麼能去守城。
我們家連五百文錢都拿不出來,上哪裡去找五兩銀子。”
婦人說完,就開始抽泣。
馬勝忠眼睛一瞪,大喝道:“11歲怎麼不能守城,軍中有很多娃娃兵。”
他兒子馬正康,拽了拽他衣角,用眼神示意馬勝忠停下。
他站出來說道:“你回屋去吧!這個事不要聲張,就當我們沒有來過。”
馬勝忠和兒子馬正康走向下一家時,他用不解的眼神看著兒子。
“老爹,我在衙門裡聽到大人們都在聊黃衣賊。
他們都覺得蓉城守不住,準備改換門庭。
我們也要早做打算,收來的銀子全被巡撫衙門拿走,我們卻承擔罵名。
真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如果民憤極大,我們下場不會好。
聽說黃衣賊那裡,胥吏出身也能當官考科舉。
他們真的打進蓉城,對我們來說,未必是壞事。”
馬正康用幾句話就勸服老爹。
他們收銀子,不像往常那樣很用力,把事情慢慢拖著,觀察形勢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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