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傾地覆,舉世傾頹。
何解?
我不見,天地皆無。
一聲長嘯中,季驚秋仿佛立於天地中央,舉刀便斬!
一線璀璨奪目的刀光乍現,同樣勾動天地之力,不急不緩,緩慢推進,內蘊斬開一切的本質。
這一刀橫亙於天地,刀光熾燃,霸意儘顯,刀下舉世皆空,萬法皆空,縱然是柯平亂引動的天地傾覆,也在這一刀下宣告破滅!
一刀,鎮壓了此間天地法理!
刹那間。
刀光劍影,柯平亂手中之劍因為承受不住對抗的餘威,轟然破碎,劍身四射而去,僅留下手中劍柄。
在兩股氣勁的衝擊下,柯平亂身形連退數十米,才漸漸穩住身形。
望著手中劍柄怔然許久,柯平亂首度陷入了惘然。
這把伴隨他習武多年的長劍在這一刻轟然破碎,連帶著那些耳邊的殷殷期待。
自己……輸了。
柯平亂莫名覺得渾身一輕,仿佛曾經那些來自家族的壓力和負擔,都在這一刻,隨著長劍破碎,而轟然卸去。
他終於不用再為了那虛無縹緲的同輩第一而練劍,因為他已經敗在了同輩手中,失去了角逐第一的資格。
此後,就隻是單純地為自己練劍。
“季兄,柯某自愧不如!”柯平亂拱手認輸,神色釋然。
“柯兄承讓。”季驚秋拱手還禮,兩人雖然交手短暫,但他所得頗豐,單是一縷太虛之意,就不負此戰。
季驚秋的目光落到了秦清絕的身上。
……
“可惜,以柯平亂的武藝而言,這一擊【天地同寂】還是留手了。”一位天人目睹柯帥的傳承居然敗了,不由惋惜道。
“說得好像季驚秋沒留手似的,他那一刀出手即絕殺,柯平亂的【天地同寂】若是全力施展也是如此,本就是玉石俱焚的秘式,雙方控製不好,就是一招見生死。”有人反駁。
“嘿,拿先祖留下的秘式與季驚秋拚個兩敗俱傷,這和未戰先敗,有什麼區彆?”
“無需多言,柯平亂已敗!隻剩最後一場。”
……
“你的刀還能撐得住嗎?”秦清絕踏前一步,沒有急著出手挑戰季驚秋,目光盯在季驚秋的青主之上。
季驚秋輕輕撫摸青主,一道裂痕悄無聲息地蔓延在刀身上。
這一刻,他清楚感受到了來自青主的“意誌”。
“還能接下一刀,你我一招定勝負吧。”季驚秋抬頭,望著曾經在四守星有過一麵之緣的短發女子。
“好!”秦清絕神色認真,伸手按在刀柄上,“這一刀,名為‘滄海橫流’。”
嗡!
話語落下。
刀勢起。
秦清絕一如手中之刀,乾脆利落,手中長刀忽而消失,再出現時,細細刀光亮起,仿佛黑暗裂開的一道縫隙,光芒綻放,照亮了蒼茫大地,問滄海橫流之下,誰主沉浮!
刹那間。
秦清絕氣勢陡然一變,這一刀還未落下,但周圍觀戰之人哪怕不是目標,也被波及在刀意之下。
眾人有種置身於潮頭的感覺,麵對滄海橫流的滔滔大勢,隻覺自身渺小而卑微。
這種無力感,映入人心深處,一旦種下種子,實力十不存八九。
“好刀!”季驚秋忍不住讚歎,目光熠熠,他出刀了。
麵對這一刀,季驚秋神與刀合,再次感應到了青主某種盎然勃發的意誌,胸膛中的戰意宛如烈火烹油。
麵對這仿佛壓儘人世的一刀,季驚秋舉刀斬出,刀下寂滅之意隨行。
這一刀看似雲淡風輕,不食人間煙火,然而青主的刀鋒所過之處,掃滅了一切光華,法理皆散。
秦清絕握住刀柄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靜脈浮現。
【滄古橫流】是她當下掌握的最強刀式,卻被季驚秋以力破之,無論是刀法之妙,還是刀下真意,都破得乾乾淨淨!
在這一刀下,任你蒼茫刀意,皆不過海市蜃樓,儘是虛幻!
統統掃滅!
兩人點到為止,高下已分。
秦清絕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這一刀叫什麼?”
季驚秋收刀入鞘,神色自若:
“此刀名為,一線生機。”
……
先前諸位天人還有說有笑,但這一刻卻儘數歸於沉默。
在目睹季驚秋這一刀近乎碾壓式掃滅一切璀璨光華後。
哪怕是諸位在場天人,也不禁為之沉默。
“一線生機……”有人低聲喃喃。
這一刀下蘊含的根本真意,哪怕是他們,都必須正視!
“今日起,聯邦這一代第一,再無爭議!”有人沉聲道,“第一者,龍虎道場季驚秋!”
“此子見神之後,或可去挑戰白玉京,登臨萬年最高之位……”
……
“柯小子,還有話說嗎?”
山巔之上,月光如水灑落在雲海之上。
老人笑容揶揄。
一眾天人武者都沒落下的龍虎之爭,他們兩位最頂尖的大宗師,自然不會錯過。
柯千尺遙遙看了眼某人,平和道:“此子的確不凡,平亂差他良多。希望他真能挑起聯邦的大梁,在古路上為我等爭奪到更多的‘天時’。”
老人嗬嗬道:“說起來,這小子也姓季啊,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柯千尺瞥了眼這位半點前輩氣度沒有的糟老頭子,淡淡道:“此子雖然出身普通,但待人處事都算適度,看得出家風不錯,不是某個天生地養的小子能比的。”
老人眯眼道:“西部和天路上的事,也該歇停歇停了,九洲這個大麻煩在前,你柯家準備鬨到什麼時候?”
柯千尺淡淡:“我從不過問那種事,我若真下場,還能有那小子的活路?不過對西部一事,我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哦?說說看。”
“西部矛盾積攢太久,堵不如疏,與其再次強行壓下去,不如趁此機會徹底引爆,在九洲入侵大宇宙前將該殺的都殺了,能解決的矛盾都解決了,免得日後前線打起來,還要顧忌後院失火。”
柯千尺看了眼老人道,
“我們現在還在,一切就都在掌控,可若有一天我們不在了,那這世道亂不亂,可就是某些人說了算了。”
老人沉默片刻,緩緩道:“都是聯邦人,前線戰亂,他們難道還好意思在後麵趁亂點火?”
柯千尺嗤笑道:“我能給您的建議,就是儘可能低估某些人的下限和眼界。”
老人歎氣:“其他不論,真要殺起來,彼輩狗急跳牆,聯邦得死多少無辜民眾?天路又會不會亂?天路一亂,防線告急,又會有多少災魔趁虛而入?你真以為自己能穩吃”
“今天不死,那就是明天死,而且明天會死的更多。”柯千尺冷酷道,“死的又何止是聯邦民眾,六大家族內部一樣得經受清洗,你木家能例外?”
他豁然起身,平淡地落下一句話:“木老,你太在乎聯邦了,所以總是瞻前顧後,日後反而會因此失去更多。”
老人沒好氣道:“比不得你,隻在乎你柯家那一畝三分地。”
柯千尺泰然自若道:“赫帥曾經說過,在自身能力足夠前,做一個隻照耀自己周身寸土的自私太陽,比做一個心懷天地,卻又沒能力照耀所有人的無私聖人,要好得多。”
老人嘴角一扯:“無上大宗師,還沒有足夠能力?”
柯千尺幽幽道:“和先祖比起來,你我又算得了什麼?”
老人無言以對。
年少時以先祖為目標,立誌要登臨武道之極,成為無上大宗師,與先祖比肩而立。
可真正踏入這個層麵後,才知曉自己與先祖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麼遙遠。
見柯千尺準備離去,老人道:“不準備明天和老夫一起見見你家的小子,還有季驚秋?”
柯千尺身形一頓,再度邁開步伐,消失在此間,隻留下一句話。
“代我轉告一句吧,讓他們好好修煉,爭取像您一樣,眼中放得下聯邦。”
老人搖了搖頭,目光幽幽鎖定那遠處的季驚秋。
此子身上所蘊禪意,當真是舉世無雙,或許可以讓他去嘗試參悟下木家最高傳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