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李建業不肯同流合汙,不肯放過他自己。”
小醜掂了掂手裡的天平,露出冷笑。
他知道沈言一定明白,能夠析出代表著“公平、公正”的均衡之平,李建業內心深處到底堅守著怎樣的品行。
聽到小醜的話,沈言陷入了沉默。
隻是想到李建業最後的樣子,想到他跪在自己麵前,問‘我真的是一件失敗品嗎’,沈言的心裡總覺得有些堵得慌。
“……我們本來應該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至少不是讓他徹底消散……”
“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醜沈言突然癲狂起來,他挑著誇張的笑臉,嘲諷的眼神一邊笑著,一邊大聲呼喝:“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像陳庚年這樣的家夥,你們不知道嗎?你們有想過改變什麼?”
“造成悲劇的是你們,為什麼要讓我去為你們的錯誤買單?”
小醜鄙夷的看著沈言:“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吧?”
“當年如果不是你去報警,李建業也不會被卷入到陳庚年的案子裡來!後麵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你就是個虛偽怯懦的蛆蟲!”
屏幕裡的沈言瘋狂的罵著各種臟話,屏幕外的沈言隻是安靜的看著。
這樣的場景,像是發生過無數次了。
等到最後,小醜似乎發泄夠了,冷哼一聲:“關心彆人,還是多關心一下你自己吧。均衡之平還沒有孕育完美,我的力量也沒得到恢複,如果不想被做成標本,就抓緊在實驗室的人找上門之前,找個新的載體吧。”
“李建業的女兒,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屏幕上一陣雪花閃爍,裡麵的沈言轉過了身,畫麵恢複了正常。
……
沈言平靜的仰躺在的沙發上,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死死的盯著監控器上自己的背影,充滿警惕和憎惡的臉疲憊地鬆懈下來。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世界的異常,是從天上那個紫黑色的裂隙出現之後開始的。
“但我不是。”
很多年前,不知道具體從哪一天開始,沈言發現自己看到許多人的身上都長出了扭曲的怪物。
這些怪物從不說話,就像氫氣球一樣懸掛在人們的腦袋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看得見。
最開始,沈言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為此還看了不少醫生。
沒有人可理解,他眼中的世界是另一個樣子的。
跟朋友聊天時,要假裝看不到他被怪物包起來的腦袋,跟女孩談戀愛要選擇忽略她背上充滿怨氣的娃娃。
久而久之,沈言變得越來越自閉,他不願與人交流,甚至不想跟任何人見麵。
直到有一次他忍不住伸手觸碰了一隻怪物,他發現自己被一個‘東西’纏上了,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怪物。
這個怪物最開始隻會在他的心裡說話,後來會趁著他睡覺把他帶到陌生的地方,再到後來甚至可以出現在他麵前,跟他搶奪身體的控製權。
沈言嘗試了無數種方法,想要驅逐它,殺死它,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卻連跟這個怪物搶奪身體的力量都逐漸喪失了。
他開始不定期的丟失一段記憶,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段完全陌生的人生經曆,他發現自己能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開始恐慌,他害怕自己下一次沉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瘋狂的尋找解決辦法,去過寺廟,去過教堂,找過民間跳大神的非物質文化傳承者。甚至他還偷偷給自己進行電擊,然而全都沒用。
直到有一次他醒來,發現身邊多了一本日記。
通過字跡判斷,應該是自己寫的,但裡麵記載的內容,沈言卻沒有任何印象。
再次看了一眼監視器裡自己的身影,沈言從沙發下麵將那個破舊的筆記本抽了出來。
一個很破很破的本子,褐色的皮革製的封麵布滿了裂紋。
封皮正麵鑲嵌的黃銅字母掉了一半,隻剩稀稀拉拉的、c、還頑強的掛在上麵。
這本日記在沈言的手裡已經半年了。
他熟練的翻過記載瑣事的頁麵,停留在一張抽象的人物畫上。
這是一個盤坐的八臂人像,兩條手臂合攏在肚臍的位置,另外六條舒展在身體兩側,看上去就像要握住什麼一樣。
翻到這裡,沈言解開了上衣。
沒有人知道,沈言看似柔弱的身軀上,居然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疤痕。而這些疤痕連貫在一起,組成了一個與日記本相似的八臂人像!
八臂人像的右下角,寫著筆墨很深的一句話——
“以至誠至公的天平化為鎖鑰,開啟通往真理的第一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