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他身邊的一位灰袍人聞言抬起頭,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那正是鬱金香騎士團團長奧菲。
此時她穿著灰色長袍,臉上罩著黑色薄紗,打扮得和其他喪葬祭司一樣。
然而冒充喪葬祭司是違反王城法的,後果比冒充神殿祭司更嚴重。
“你是故意讓他們在這個時間路過的,對吧?嚇唬那群祭司學院的新生們?”聽聲音已經不算年輕的喪葬祭司笑了笑,“他們還都是些孩子。”
“反正都是祭司嘛,以後都是同行了,順路看看你們這些前輩也是應該的。”奧菲才不承認自己在嚇唬小孩。
“……你知道的,奧菲,我們和他們不一樣。”喪葬祭司默默歎息,“他們會有神殿。”
“你們也可以有,城主又不是不願意給。”奧菲立刻說。
“可忘記了神靈的名字,忘記了流傳下來的儀式,就連故鄉在哪裡我們都忘記了。就算我們有了神殿,又要在裡麵供奉哪位神靈?”
喪葬祭司又用力敲了敲門,見沒有人開,便繼續等待。反正晨霧還沒有散,時間多著呢。
“……那又怎樣,你們比那群有傳承的神棍們更有價值。王城可以沒有光明神殿,但不能沒有你們。”
“咳咳,這話你可不能讓光明神殿的人聽到。”喪葬祭司笑著說,“或許祭司學院的人可以補全我們失落的傳承。”
“他們最好能。為了給他們學院滿世界搜集資料,出去五個騎士團隻回來兩個。”奧菲不瞞地說,“那可是遠征軍的五個騎士團,那些活下來的人大部分也當不了騎士了。”
“騎士學院也招了不少新生,你們城防軍也借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缺口早就補上了。”喪葬祭司小聲嘀咕,“彆說得好像你們隻從騎士學院招人。”
奧菲轉移話題:“我們等的時間夠長了吧?怎麼還不開門?”
“那估計是過不來了。”喪葬祭司從袖子裡掏出一根硬鐵絲,懟到大門的鎖眼裡,輕巧地捅了幾下,絲滑地開了鎖。
這一套連招看得奧菲眉頭直跳。
“……嘖,果然有一股腐爛的味道。”喪葬祭司招呼其他人抬著箱子進去,隨口囑咐他們,“用燃燒和灰燼的符文石就夠了,不要畫魔法陣,以後還要住人呢。”
他又對奧菲抱怨:“你昨天晚上鬨出來的動靜太大了,幾乎全王城的人都聽說你在找祭司學院的平民學生。”
“不然呢?全王城就找到這麼幾個人,難道要等到再燒死幾個才動手?”奧菲不耐煩地往屋裡看了一眼:“你們動作快點,一會兒還要給一堆人做心理測試,等城主回來我就讓他推廣到全王城。”
喪葬祭司沉默地跟著點頭。
“所以你還是不願把邪神信徒的名單交出來嗎,祭司大人?”
“……不,尊敬的奧菲團長,我們是喪葬祭司。我們隻為他們收屍。想要拯救他們,你得去找光明神殿和生命神殿。”喪葬祭司搖搖頭,“但你大概會被拒絕,我們一向尊重已死之人做出的選擇。”
“他們害死了一名準祭司!”奧菲指著遠處幾乎已經看不見的馬車,衝他大吼。
“你知道不知道那些騎士團帶回來多少資料?祭司學院的倉庫都爆倉了,你們恢複傳承的希望,王城的希望都在那裡!可我們隻有幾個老掉牙的祭司,幾個腦子空空的貴族,十二個一無所知的孩子。如果不能阻止他們,那些孩子——”
“你把他們拉來跑我麵前過一遭,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喪葬祭司打斷她的話。
“我已經活了很久了,騎士大人,我可以很確定地告訴你,除了神,沒人能夠阻止他們。要不了多久,這群,邪神的信徒,就會發展到王城的每一個角落。你心裡清楚,城主心裡也清楚。
“城主為了阻止他們開啟了祭司學院,隻是死了一個,還剩下十二個呢。聖音街鐵匠家的女孩,聖光街肉鋪店裡的男孩,聖泉街藥店的女孩,他們都是在我眼皮底下長大的好孩子……”
“那你記得那些好孩子的名字嗎?”奧菲打斷他的話。
“……孩子就像田裡的麥子,”喪葬祭司不緊不慢地說,“隻要肯下功夫,總會再長出來新的。”
。
新生們的馬車離開了東城區後,便開始肆無忌憚地跑起來,很快到了目的地。
因為西城區有專門過馬車的寬路,修的比東城區最寬的主路還結實。
十二位新生在騎士們的幫助下從高高的馬車上跳下來,站在一個小山坡上,看向他們位於西城區郊外的新學校。
清澈流淌的小溪,在灌木從和圍牆間盛放的薔薇花,鬱鬱蔥蔥一直綿延到城外後山的茂密森林,從來不知道有但確實出現在眼前的淡水湖,還有一座潔白的,雄偉壯觀的城堡。
包括西城區的小貴族在內,所有學生都驚訝地半張著嘴,不僅是為了這從沒聽說過的景色,還因為這比城主府還要大還要氣派的城堡。
讓人一時間懷疑,這座城裡到底誰才是城主。
“這裡就是祭司學院,在很久以前,這裡曾是一座王宮,現在屬於學院了。進去吧各位……”
騎士頓了頓,改口道。
“抱歉,現在應該說——諸位尊貴的祭司大人,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