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不急。我先問你,你這疤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明明是死契,如今是怎麼得到自由身的?”
梅霜低頭擦了擦淚:“不瞞姑娘說,奴婢這疤……是當初,奴婢自己給剌的。”
李卿落:“你自己?為什麼這麼做?是何時發生的事?”
梅霜歎了口氣:“兩年前,梅雪死了後。姑娘可是要查梅雪的死因?奴婢就先從梅雪說起吧。”
李卿落靜靜聽著。
梅霜:“奴婢是死契,梅雪是活契。我倆因為樣貌好,又都挺老實的,所以進府就被選到大公子院子裡伺候了。”
“姑娘不知,梅雪她長得又高又漂亮。就像冬日裡的紅梅似的,皮膚白裡透紅,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有些與眾不同。”
“她性子靜,公子便喜歡讓她去書房伺候,一捧茶就是一下午。”
“梅雪還很勤快。什麼活兒,她都搶著做,我們整個瀾滄院,上到管事嬤嬤,下到小丫頭小廝,都很喜歡她。便是公子從前,對梅雪也是有幾分看重和不同的。”
“奴婢同她,因為自幼就同房共寢,所以關係也是最好的。”
“兩年前的一天早上,梅雪突然哭著回到房裡。奴婢見她衣衫不整也嚇了一跳,一問才知道,昨兒晚上是她值夜,可一向對院子裡的婢女們都不多看一眼的大公子,怎麼突然就發了狂,將她拉上了榻……”
“梅雪哭的特彆傷心。彆的婢女若是這般,奴婢定會懷疑不過是做作矯情罷了,那可是將軍府未來的家主,便是做個姨娘,哪有不願意的?”
“可梅雪她確實自小便常掛在口中說過,她等活契一滿,就會出府去與她家中唯一還活著的兄長相聚。”
“梅雪期盼放歸的那天,期盼了整整八年了。明明再熬一年就能得到自由和良籍,以她的性子,確實不太像是會願意做個姨娘的。”
“更何況,大公子連通房的名分都不給她,隻讓她做了個暖床的丫頭。”
“梅雪每日鬱鬱寡歡,奴婢也替她惋惜。女娘家都破了身子了,她還能想著往外飛嗎?奴婢也勸她安心伺候公子,等主母進府了,總會有個名分的。”
“可不久,梅雪身子……便有了。”
“此事瞞不住,很快老爺和夫人便都知道了。”
“那日,梅雪跪在堂中,大公子陰沉著臉,好似自己才是被梅雪設計占了身子的那一個。夫人罵她不知羞恥,是個勾引主子的蕩婦。老爺皺著眉讓人端來落子湯……”
“可臨了,卻都被大姑娘給攔住了。”
“大姑娘說,梅雪肚子裡的,好歹是大公子的第一個孩兒。雖然是庶出,但若能生下來,也是李家的血脈。可以放在莊子上養著,到底也是一條命。”
“瞧瞧,多麼菩薩心腸?”
“大家都被她的善意給感動了,唯獨無人問過梅雪她自個兒的意願。”
“梅雪她想要落子,她仍想振翅高飛離開這個宅子。但是瀾滄院被派了人專門看管她,不允許她做出任何過激行為。”
“奴婢也以為,或許生下孩兒,梅雪的下半輩子至少也有個指望不是?”
“但是那日,奴婢聽得清清楚楚!是大姑娘,李卿珠!是她哭著說,是梅雪將她推到了假山上,害得她腰上被磕了一大塊的淤青。”
“她還說,她不過是想讓梅雪去花園裡多散散步,可以給她哥哥生下一個康健的孩兒,但是梅雪卻在她麵前炫耀起來,說她以後如何能母憑子歸,終會完全占據大公子的心,而她這個妹妹到時都要靠邊站……”
“天!梅雪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她當時明明早已心灰意冷,但還拚著一口氣活著,也是身不由己以為隻要平安生下孩兒,還能有機會見到她的哥哥。”
“哪怕真的去莊子上過一輩子,她對大公子,也是絕無半點遐想的!不是不敢想,而是從未有過。”
“姑娘,奴婢絕對沒有撒謊胡說,這些都是梅雪曾經親口給奴婢說過的……”
“可是大公子卻信以為真了那些話。他暴怒之下,將梅雪關到了柴房裡,並狠狠踹了梅雪肚子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