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真派戒律森嚴,出家道士必須出家住觀修行,不娶妻,不茹葷,不飲酒。他們認為‘斷酒色財氣,攀援愛念,憂愁思慮’,世俗的七情六欲都是修行道路上的阻礙,必須斷絕才能成真。”
“而正一派的戒規則沒有那麼嚴格,他們認為“陰陽不交,乃(出)絕滅無世類也”;所以正一派的道士是可以結婚生子,還可以不忌葷食的。”
“祖母說青鬆觀修的就是正一派,先前那個觀主,幾年前攜其妻子下山雲遊四海去了,所以才將青鬆觀的觀主之位留給了他的親傳弟子青陽子。”
“隻是青陽子若是要成婚了,難道至今都還未給南嘉寫下退親書?”
南嘉苦澀一笑,緩緩點頭:“你說對了,落兒。我阿爹當日見此情形,自然是氣憤不已,所以就把青陽子給打了一頓。”
李卿落都倒抽了一口氣!
青鬆觀那些道士們可都不是什麼好惹的,青陽子若真的被打了,而那些道士會兩眼旁觀不插手去攔著?
除非是青陽子自己不許他們插手!
李卿落看向南嘉:“然後呢?你又是怎麼中毒的?”
南嘉:“我阿爹疼我,回來的途中去糕點鋪子給我買了栗子糕,可我吃過後卻上吐下瀉並且嘔血,當晚就不省人事沒了知覺。”
“阿爹急忙連夜求了宮門,去陛下跟前跪求了禦醫回來,甚至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名醫給我救命,結果我被斷為中毒。”
“但我如何會中毒?”
“阿爹自然會查下去,最後查到了栗子糕上。那鋪子沒有問題,查來查去,又查到了青陽子那未過門的娘子頭上。”
“傳聞她是個江湖女子,可卻也是個毒醫。而我阿爹打過青陽子當日,她恰巧也出現在了糕點鋪,並在我阿爹前後腳進去過一回。”
“落兒,郡主,天下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嗎?我阿爹拿了證據,幾乎殺去青鬆觀,等阿爹說出事實,青陽子雖然有些吃驚此事,但也隻是淡淡一句:她師門突遇事急,所以早兩日已經離開了金陵。”
“而青陽子也正在準備收拾行囊,要去那女子的師門將她找回來。”
“落兒,他們之事,究竟與我何乾!?若是他早早寫下退婚書,我阿爹何至於衝動之下,尋他麻煩?”
“還有那栗子糕,她原本是要給我阿爹下毒,還是本就想要毒死我的?”
“若是我阿爹吃了這栗子糕,而我根本無法進宮求得皇恩請來禦醫,也根本無法請來那麼多禦醫,我阿爹可會因此便直接丟了性命?”
“我阿爹若是死了,我與我阿娘在這裴府裡,又還能掙紮幾日?”
“落兒,是我心生了怨念憎恨,所以一氣之下就將青陽子給誣告進了金陵衙門。”
那女子下了毒想跑,自然是沒門的。
官府已經去她師門捉拿人了,而青陽子想要走,也絕無可能。
所以,裴南嘉用這個卑鄙的法子將青陽子給關了起來,若是那女子真的愛極了青陽子,便必然會回來救他。
還有便是,她如今恨極了青陽子。
裴南嘉說著說著,臉上流滿了淚水。
她怎麼能不恨?
一封退親書而已,他青陽子就是遲遲不肯給她。
所以他究竟是無情,還是對她有情?
這些年她什麼都想過。
甚至對青陽子還有過一絲期盼,心中還有過妄想。
他連見她都不敢見,可是他心中對她,也根本無法割舍?
直到這次走了一趟鬼門關裴南嘉才明白。
他青陽子勿論究竟如何想,他當年一聲不吭就去做了道士,他們二人的緣分就已經儘了。
至於他如今還要與旁的女子成婚,卻又不給她退婚書,就是純粹對她的羞辱而已。
裴南嘉:“落兒,無論後果如何我都願意承擔。但給我下毒之人想要逍遙法外,我自也是不肯的。”
“反正我的命也活不了多長了,便是用命與他們搏一搏,又如何?”
裴南嘉此話是何意?
李卿落看到管氏在抹眼淚,便也沒有再問下去。
南屏郡主都懂事的沒有追問,隻是臉上神情也是止不住的難過。
南嘉說了那些話,身體早已累極。
所以婢女將她帶了回去歇息,而管氏這時才對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說道:“嘉兒的毒,已經入了心脾。便是禦醫也沒有法子……他們說,嘉兒至多,也隻有三個月的壽命……可以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