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開口,楚楚可憐的人兒,嗓音卻粗如男人。
院子四周靜悄悄的。
李恪川和劉卿珠都早已把身邊人派出去,並將四周的閒散人等都驅散,把持住各個出入口,讓人無法靠近。
隻有李卿落,因為鄧嬤嬤她們在這山上三十年,所以早就知道有哪個角落是無人能發現,卻又能將這院子裡的一切都給看的清清楚楚。
李卿落看見,這李恪川今日亦是用心梳妝過的。
一身白色大氅,頭發高高束起。
坐在輪椅上,修了麵容,總算又恢複了從前幾分清貴公子的模樣。
李恪川看著眼前的劉卿珠,心中狠狠一股刺痛。
她離開將軍府不過兩月,看來是並不怎麼好過的。
小臉削尖了一圈,整個人一副病容不說,還一副憔悴不堪精神不濟的樣子。
上回在皇宮,阿娘說她也來了。
雖然他看了無數次,並未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影子。
但昭華殿外那些貴女鬨事時,他是有些擔心,她會不會也在其中,又被牽連?
好在她那晚沒有出事。
皇後有意讓她繼續背靠將軍府,以作和允王府和好甚至相連的那根繩索。
但看她這幅樣子,難道允王並不疼她?
李恪川喉間重重滾了一下。
珠兒的嗓子雖然難聽了,不過卻是被自己所連累,所以他心底並不嫌棄。
隻是開口卻仍是帶了一些狠心:“你如今的日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記得,我們將軍府和你,早已一刀兩斷,此生再不想乾!”
她當初機關算計,就是想做允王的一個妾!
而他也陰差陽錯的因她而斷了腿,李恪川心裡是恨的!
但恨又有何用?
木已成舟,他也想將她給掐死,但他當真能動手嗎?
這個自嬰孩時就是他看著長大,他手把手教著寫字,在他懷裡撒嬌,隻要一笑便能融化他冰冷的小姑娘,是他曾經心尖尖上捧著的人兒啊。
即便她無比可惡的背刺了自己,李恪川仍然無法真的忍心看她凋零下去。
看著她這副憔悴模樣,李恪川手握緊了扶手,恨不得能親自過去安撫安撫她。
劉卿珠抬手用帕子捂唇重重咳了幾聲。
“阿兄……不,大公子……我知道,珠兒曾做了很多錯事,可是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珠兒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我唯一遺憾的便是,當日離開時,未能好好與你們道彆,還鬨得那般難看……珠兒午夜夢回數次,都是哭斷肝腸的後悔……”
“阿……不,大公子……隻是你心裡當真已經沒有珠兒這個妹妹了嗎?”
“不過,不管你怎麼想,你永遠是珠兒心裡最重要的阿兄……珠兒這輩子也隻有你這一個阿兄……”
說完,劉卿珠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咳著咳著她竟然身子一晃向下軟去。
李恪川焦急的一聲大喊:“珠兒——”
劉卿珠虛弱的靠在桐花樹下,等李恪川激動的自己滑著輪椅快速過來時,她才抬頭望著他,眼淚簌簌掉落。
“阿兄,你還是在意珠兒的是不是?”
“是珠兒沒用……珠兒不僅遲遲懷不上殿下的子嗣,在允王府中又沒錢沒權,處處受人挾製不說,珠兒還因為身上落下的那些疤痕又得了殿下厭棄!”
“珠兒原本是想等自己出息了,在允王殿下身邊能混出一個名堂和天地,然後再來找阿兄和爹娘,到時再求得你們的原諒的……”
“可珠兒如今舉步維艱,什麼都沒做好。”
“珠兒在那允王府處處遭人針對欺負,沒有人疼,也沒有人替珠兒撐腰,我隻是一個平頭百姓家的女兒,還是一個罪大惡極人人喊打的劉家!”
“所以這是珠兒的報應嗎……”
“是我這些年占了李卿落身份,占了阿爹阿娘還有阿兄疼愛的報應是嗎?”
“可珠兒有了這些年已經足夠了,即便如此,仍不後悔這般命運的安排……”
李恪川伸手,劉卿珠立即將臉貼上他的手掌。
“阿兄,今日珠兒找你,就隻是想讓你再疼疼珠兒罷了……我就隻是想再叫你一聲阿兄而已,珠兒真的不敢再妄想彆的……”
李恪川深深歎了口氣:“我是你阿兄。無論如何,我也永遠是你阿兄。”
他情難自禁,心痛如絞,再也無法抑製心疼的將她一把抱起摟入懷中。
“你是我身邊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娘,如今怎能受這些委屈!?以後阿兄給你撐腰,阿兄給你做主,阿兄給你錢便是!”
劉卿珠心中狂喜,臉上卻還不敢表露出來。
果然這一招,對他永遠屢試不爽。
還是綠螢這回提的注意好,裝病不如真病,她昨兒晚上刻意讓自己吹了一整夜的寒風,早起果然咳了起來。
劉卿珠這一刻心裡甚至有些得意。
瞧吧,這世上果然還是有最疼自己的人。
隻要她把李恪川拿捏了,重新拿回屬於自己的嫁妝,甚至重回將軍府也是遲早的事?
她心裡這樣想著,身子卻是一軟徹底倒進了李恪川的懷裡。
“阿兄。珠兒不敢想這些,這些竟都是真的嗎?”
“可是珠兒現在的頭好疼啊……”
李恪川有些緊張的扶著她:“珠兒彆怕,阿兄待會兒就給你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