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斌點了點頭,看向麵前的牢房。
還算是乾淨,沒有其他牢房的汙水,地麵也無灰塵。
李徹打過招呼,這些獄卒自然不會為難。
秦旌半靠在牆壁之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地麵,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遲暮的死氣。
“秦旌。”錢斌緩緩開口。
秦旌抬起頭,看清錢斌的麵容後,依舊眼神無光。
錢斌歎了口氣,讓獄卒將牢門打開,走了進去。
獄卒一拱手,退到遠處,給二人留出空間。
錢斌緩緩走到牢房中,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將手中的食盒放在身旁。
打開蓋子,將裡麵的飯菜一個個擺放在秦旌麵前。
聞到飯菜傳來的香氣,秦旌眼中多了一分生氣,緩緩低下頭。
聲音沙啞道:“如此豐盛,這是我的最後一餐了嗎?”
“不是斷頭飯,老夫來看你,自是不能空手而來。”
錢斌淡然地回道,隨後又緩緩道:“不過,你的時間也不多了,三司會審結果已出,你必死無疑。”
秦旌淒然一笑:“殿下果真英明,我的確該死。”
他用手抓起一塊雞肉,送入嘴中慢慢咀嚼,表情僵硬的樣子像是在嚼一塊無味的蠟。
錢斌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幫他倒上一杯酒,推到他腳邊。
秦旌咽下雞肉,拿起酒杯一飲而儘。
火辣的酒液沿著喉嚨一路灼燒,嗆得他流出幾顆眼淚。
“痛快!”一杯酒下肚,秦旌眼中變得靈動了不少,“這白酒可是稀罕物,錢大人舍得拿來給我這將死之人喝?”
錢斌麵無表情道:“不是我拿來的,是殿下給你的。”
秦旌聞言,表情頓時一滯。
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眶,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懇求:“在臨走之前,我能去見殿下一麵嗎?”
錢斌搖了搖頭:“怕是不能,殿下此刻忙得很,沒有時間見你。”
“忙?可是奉國出了什麼事?”秦旌連忙問道。
錢斌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高麗內亂,殿下決定征討率軍高麗國,朝陽城正在做戰前動員。”
秦旌釋然一笑,又抓起一塊雞肉扔入嘴中。
“竟是冬天用兵嗎?倒也是個機會,奉國如今兵精糧足,嚴寒無法阻止我們擴土的腳步。”
“不愧是殿下,總是能做常人所不能做之事。”
錢斌又把酒杯填滿,秦旌端起酒杯,再次一飲而儘。
“我何時上路?”
錢斌手指頓了頓,將酒壺放回地上,輕聲道:“這個月末吧。”
“殿下如今籌備征遼東之事,應該無暇去管你的事情。”
“等殿下找到了出師之名,在離開朝陽城之前,老夫再去跟殿下商量,他應該會見你最後一麵。”
秦旌突然停下了咀嚼。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滿是興奮之色:“您剛剛說什麼?殿下此次出征,並無出師之名?”
錢斌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點頭道:
“是啊,高麗畢竟剛剛和我們奉國停戰,趁其內亂之時偷襲,的確算不得師出有名。雖說我們可以帶著幫高麗國王穩定王位的名號,但還是有些牽強。”
秦旌猛地起身,一把握住錢斌的肩膀:“讓我去!讓我去高麗!”
錢斌眉頭緊鎖:“你去做什麼?你想征戰沙場,以求戴罪立功?”
“我告訴你,不可能!”
“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清楚嗎?”
“你必須要死,否則殿下的威信將受損,奉國朝堂的風氣也會變壞!殿下最恨官吏殘害百姓,你的死不光是為了給百姓一個交代,也是給奉國文武百官提個醒!”
“不!您沒懂我的意思!”秦旌瘋狂搖頭,“我是說,讓我出使高麗!”
錢斌聞言,頓時呆愣住了:“出使?什麼意思?”
秦旌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意:
“我會死在那裡,見到高麗國王後,我會想儘辦法死在他麵前!”
錢斌此時也想通了什麼,看向秦旌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秦旌猛然站起身,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情緒過於激動,臉龐變得通紅:
“奉國使節被逼死,高麗小國如此不敬,奉國派兵征討,合情合理!”
“反正我秦旌必須要死,與其讓我死在自己人刀下,不如讓我死在高麗,為奉國做出最後一點貢獻。”
撲通——
秦旌跪倒在錢斌麵前,腦袋狠狠磕在地上。
再次抬起頭,額頭出已經滲出鮮血:
“錢大人,秦某彆無所求,唯有此事,請您成全我!”
“讓我死在高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