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現在頂著戰線最前麵,若是就這麼撤了,防線會瞬間崩潰。
即便能順利入城,後方的靺鞨騎兵也會死死咬住不放,到時候整座城池都危險了。
賀從龍揮刀將從側麵撲來的一名敵人斬為兩截,眼中的猶豫之色一閃而過。
他轉過頭,衝著後方的耶律和大喊道:“耶律和,帶兄弟們有序撤離!”
“將軍,那您”耶律和訝然道。
“將軍!您先撤!”一個親衛嘶吼著,試圖將賀從龍拉走。
“我乃奉將!豈能臨陣脫逃!”賀從龍怒吼一聲,將衝上來的幾個靺鞨騎兵砍翻在地。
“莫要多說,執行命令!”賀從龍咬牙擋住前方的一刀,怒吼道,“親衛隊,隨我斷後!”
“喏!”
從四麵八方響起數十道聲音,皆是賀從龍的親衛,他們一直守賀從龍身旁,替他擋住來自後背的攻擊。
耶律和眼眶微紅,他知道此刻不是謙讓的時候,隻得咬牙吼道:“撤,快撤!”
最後方的奉軍開始收縮陣線,向城中撤離。
城牆上的弓弩手更是瘋狂傾瀉著箭雨,試圖阻擋一下敵人的攻勢,哪怕手指被弓弦劃破,鮮血淋漓。
城內的士兵們含著淚,將傷兵拖進城內。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賀從龍和他的親衛被越來越多的靺鞨騎兵包圍,心如刀絞。
四千奉軍將士,撤回城中的隻有一千餘人,其餘三千人永遠長眠在城門之外。
耶律和最後一個走進城門,他看著遠處的賀從龍,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任何聲響。
他清楚,賀從龍回不來了。
“關城門!”耶律和看著守門的士卒,艱難開口。
“可是賀將軍還在外麵。”士卒驚訝道。
“來不及了。”
耶律和看向從四麵八方擁來的靺鞨人,他們瘋狂地衝向城門,哪怕被箭雨射倒,仍是前仆後繼。
賀從龍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完全沒淹沒在人海之中。
“愣著做什麼?”耶律和怒吼道,“快關城門,莫要讓賀將軍他們白白犧牲!”
“是!”士卒哭得泣不成聲,拉動城門。
沉重的城門緩緩關閉,將賀從龍和他的親衛,以及城外的廝殺聲,永遠地隔絕在了城外。
“殺!殺!殺!”
賀從龍仍然在奮力搏殺,他渾身浴血,狀若瘋魔。
他不知道已經親手斬殺了多少敵人,數十人應該是有了。
但敵人卻仍是如同潮水般湧來,好似無窮無儘一般。
他開始感到力竭,手中的長刀也變得沉重起來。
賀從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
親衛們一個個戰死在他身旁,最後隻剩下他孤身一人,麵對著如狼似虎的靺鞨騎兵。
嗖——
一支箭矢射中他的手臂,賀從龍一個趔趄差點倒下,隻得將長刀插入雪地,撐住自己的身體。
無數敵軍湧來,將他圍成了一個圈。
賀從龍眼前陣陣發黑,但仍強忍著不睡去。
身為奉將,便是身死,也要站著親眼見證自己的結局。
敵軍的陣型分開,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壯漢從人群中走出。
此人穿著一身鐵甲,頭上戴著獸皮帽,帽子上插著不知名鳥類的羽毛。
看著就不似凡人,應該是這群靺鞨騎兵的首領。
度地稽看向渾身浴血的賀從龍,問向周圍的靺鞨騎兵:
“他一個人攔住你們這麼多人,是此人英勇,還是你們廢物?”
一名騎兵連忙解釋道:“我王,此人武藝非常,怕是大慶人中的悍將。”
度地稽上下打量著賀從龍,搖了搖頭:“我聽聞大慶人最怕死,越是地位高的將領,穿的甲胄越厚。”
“此人身無寸甲,隻穿著一身單衣,如何能是將領?”
靺鞨人聽不懂夏語,加上賀從龍衝出來時來不及穿甲胄,又一直衝鋒在前,自然沒被認出他才是奉軍的最高指揮官。
騎兵回道:“即便不是將領,也是大慶人中的勇士。”
度地稽點了點頭:“也罷,將他帶下去,莫要傷了性命。”
“我聽聞大慶奉王是個愛才的明主,如此忠誠的勇士,讓他拿等重的金來換,他應該願意吧?”
“我王英明!”騎兵咧嘴一笑。
幾名靺鞨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確定賀從龍完全昏迷後,才將他拉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