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背著斷了腳的祝庭生,和袁不語走進了夜幕中。
他不擔心桌上黃皮子留下的財寶被人偷去,有姐姐幫忙收拾,誰敢拿?
“玄子,把你的感知放出來,這斷腿的小子,每天都得被狗皮包著,他不管走哪,都有狗皮的臊味和血味,彆人難以感知到,你能感知得到。”
周玄閉上眼睛,將感知釋放,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被他鼻子精準的捕獲到了。
“往前一直走。”周玄指著路。
路很長,周玄問袁不語:“那拐子狗王養狗的本事,和我們周家班養的狗不一樣嗎?”
“很不一樣!”
袁不語說:“平水府養狗的人不少,但養的都是遊魂厲鬼,周家班有祖樹,彆看樹一直沉睡著,但卻是小鬼們最好的棲息地,滋養他們的魂魄,使其不至於散去。
但狗王廖鐘聲,這小子使的是邪法,太平府郊外的山頭上,亂葬崗多,人隨便一埋,屍體用不了幾天,就被野狗叼去啃食了。
狗吃多了死人肉,便養出了氣候,煞氣足,能成精怪,廖鐘聲便成天捕抓這種狗,碾碎後,摻入童子血,再輔之骨粉、草藥,每日念動邪咒,
養個十來年,那血裡便長出一張黑狗皮。”
“這狗皮有什麼用?”
周玄聽得都覺得殘忍,花那麼大代價,就為了養一張狗皮出來。
“彆瞧不起這狗皮,這皮有種陰邪作用,人若得了重病,藥石無醫,把狗皮披上,人便成了個有靈智的活死人,隻是……需要一直披著皮,若是把皮脫了,不出一日,身上血肉全掉,迅速死去。”
袁不語說:“而且披著皮的時候,人會真的變成一條狗,廖鐘聲如何拿捏他手底下的兩條狗?白天剝了狗皮,讓狗出去做事,做完一天,回家時,那狗因為沒有狗皮續命,身上血肉便會掉上大半,瀕臨死亡。
到這時,廖鐘聲再重新將狗皮給狗穿上,狗一瞬間便活絡了過來,
死死生生,周而複始,那被養狗的人,縱有千般心氣,也被磨得平了。
三炷香的算命先生,戰力已然不錯,占著堂口手段的光,放起對來,未必會輸給廖鐘聲,但誰叫他被狗王拿住了短處呢?
玄門的風骨,終究敵不過一張狗皮。”
“老袁,該左拐了。”
“好!”
……
師徒倆人拐進了百花嶺胡同。
周玄聊起了黃皮子的事情:“那黃皮子出手挺大方。”
“有兩種精怪,最愛入俗世紅塵,一種是黃大仙,另一種是狐仙,
狐仙貪情愛,總與書生留下風月美談,黃大仙則愛人間排場,喜歡當官,當商賈,他們撈錢有一套,不過,今兒聽書的那群黃大仙,即不當官,也不當商人,他們當和尚。”
“額……”
“你收的說書錢,都是平水府的貴人們,上香貢給蓮花娘娘的,其實這夥黃皮子,是真給老百姓辦了不少事呢……百年內的災荒糧荒,餓死的人很多,但要不是有它們,餓死的人更多。”
“還真是好和尚?不符合我對精怪的刻板印象啊。”周玄說。
“蓮花廟裡原本有群壞和尚,被這夥黃皮子給宰了!那蓮花娘娘的佛性很深,你給她講書,能收獲到一些佛性的。”
聊到此處,袁不語歎著氣,說:“這種機緣,有些說書人怕是小半輩子碰不上一次,我瞧著都羨慕。”
周玄下定決心,這趟給蓮花娘娘講書,得花時間好好準備準備,機緣聽起來就不小。
又有錢又攢香火還能收獲佛性,都沒接過這麼闊綽的買賣。
……
百花嶺胡同走得越深,臊腥味越濃。
當濃度達到某個點的時候,周玄甚至能憑借味道直接定位氣味的來源。
“那幢兩層的屋子,就是狗皮的位置。”
“嗯。”袁不語回頭瞧了眼失血到快昏迷的祝庭生,說:“這人沒用了。”
“好嘞。”
周玄將祝庭生放下,對著脖子就是一刀,然後將屍身拉進路邊的草叢。
“你小子手真黑。”
袁不語感歎完後,對周玄說:“玄小子,你在門外放出感知,當師父的給你打個樣,讓你知曉遇到克製我們的堂口,該如何應對。”
“先交待你幾句,那算命先生的「金錢卦」,算卦速度極快,但是,他算卦有指向性的,他見了你,會先卜一卦,算出你是說書人,
然後他隻需不停的用金錢卦,推演周圍何時有響木之聲,提前做好防範,你便奈何不了他
切記,他推演的是響木之聲,而不是推演你何時擊響醒木,這兩者是有區彆的,算卦不是萬能的,什麼都能算到的那是神仙。”
周玄一聽,恍然大悟:“哦,如果我利用與響木聲極像的聲音,便能乾擾他的算卦,比如這樣……”
他撿起一塊小石子,扔到不遠處的樹乾上,發出了“啪”的聲音。
若是他對上算命先生,先製造出這類假聲,讓對方以為生夢了,便會割破手掌,利用痛苦去抵擋夢境,然後趁此時機,真正的擊響醒木,對方防範不及,便會被拉入夢境。
“你天生就該乾我們這行,一點就通,說書人對敵的真正法門,是時機!而布局,能讓對敵之戰中,全是我們的時機,看好嘍。”
袁不語從兜裡掏出一架墨鏡戴上,撇了根手指粗的樹枝充當拐杖,像個瞎子一樣,拐仗傾斜出一個角度,往前方掃著扇形,慢悠悠的走進了拐子的屋裡。
……
“放出去的狗該回來了呀?”
廖鐘聲和兩個拐子弟子吃著狗肉火鍋,地上的楊墨香正用前爪摁著肉骨頭啃。